“小采,你……”宋太妃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一听南宫懿采这急切而坚决的语气,便深深吸了口气,又狠狠地呼了出来,顺带着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是老婆子我胡言乱语的,小凡儿听听就算了,别把我的话放心上。”说着,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今儿我叫你来,倒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澜贵妃的。”
“我澜姑姑?”离舒凡闻言心中一紧。
“嗯。”宋太妃颔首,对这南宫兄弟缓缓道:“这事事关狄国后宫之事,你们虽是我的外孙儿,但家有家规,这事不是你们能知道的,先出去吧,我只能对凡儿一个人说。”
南宫兄弟颔首,齐齐退下。
宋太妃见他们走开,便继续接着话题对离舒凡道:“本来这件事我也只是有些怀疑,并没有实际证据,所以也就没打算说出来,准备带进棺材里的。只是,前些日子狄皇过来,他找我问起一件事,我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他,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早就起疑了。那天他走后脸色很差,我怕他将来会弄出天大的祸事,今日我将这事告知于你,也是希望你能心里有个底,在澜贵妃的这件事上,能避开就避开吧。”宋太妃微微闭上眼,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来……
狄皇坐在床边,目光深邃地看着倚靠在床头的宋太妃,“太妃,我想知道当年的凤鸾宫里,在澜儿、云悠然和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澜儿的……遗体里面会有云之殇?”
“云之殇?那不是……”宋太妃惊怔得张开了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没错,是云之殇,就是当初云氏家族用来专门对付嫔妃的秘药,也是无法可解的绝子药。”狄皇握紧了拳头,满目阴翳地恨声说道:“当初,太医说这药下了不到四个时辰,按时间推算,恰是澜儿身在皇后宫里之时,我查问过宫人,可惜证据早已被人销毁,死无对证。当时皇后宫里只有皇后、澜儿、云悠然和您四人,我想问问您,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澜儿会被人下了云之殇?究竟是谁在对付她!”
“我不知道。”宋太妃闭上了眼。
“不,您知道。”狄皇紧追不舍,“您告诉我,是不是皇后?”
“若是皇后真的想要加害澜儿,她只需告知于云氏家族,他们那些人要一个人死有千百种方法,又何必选择用云之殇这样的绝子药呢?”宋太妃缓缓分析道,说着,她叹了口气,“当初,皇后的确有些反常,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说着她停了下来,看着狄皇不语。
“什么话?”
“她说,在皇帝的心里藏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她,也不是澜儿……”
“胡言乱语,她就是这么想我的,我怎么会……”怎么会觊觎云悠然?那是他的弟媳啊。
狄皇气得脸色发红,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对云悠然……那些不过是年少之时的冲动之举,当时气不过先皇对那人的宠爱,所以才会跟他抢人罢了,怎么就值得她惦记了这么多年。”
宋太妃缓缓道:“皇帝,那是因为皇后太在乎你了。”
“我不需要她的在乎。”狄皇抢白道,他微眯着眼,问道:“所以说,皇后想要对付的不是澜儿,而是云悠然?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啊,她云潇月怎么下得了手!”
宋太妃缄默不语。
狄皇站起了身,向着坐在床上的宋太妃微微颔首一礼,宋太妃见之忙忙说道使不得,想要下床来。狄皇忙上前扶住了她,抬头求问道:“太妃,求你告诉朕,朕真的很想知道。”他用了朕,而不是我。
宋太妃看着狄皇,无奈道:“罢了,即便我不说,你也认定了是皇后做的吧,可是我还是要替她说一句,当时皇后说话的确有些令人多想,可她只是说了那话而已,没有做其他。倒是澜儿听了那话之后,脸色有些不对劲,她走到悠然面前,主动替她倒了酒,可是又在悠然要喝之前,抢了过来自己喝了,而且还一连喝了几杯,我们看情况不对,就劝了劝她,可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谁的话也不听。正好这时候她宫里的人来传信,说是玉琭有些不舒服,这才令她停了下来,就让人服侍着回了梅澜居,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后面那些事……”
“是她自己喝的?”狄皇显然不相信。
“是。”
“她知道那酒里装的是什么吗?”狄皇脸色苍白地道:“她知道酒里装的东西,对不对?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会在听了皇后的话后,给云悠然倒酒,可是倒完酒,她又后悔了,所以自己抢过来喝了,是不是?”
宋太妃默认不语。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她在乎从来都是他!”狄皇压抑地低声道。
宋太妃被他的话绕晕了,“皇帝你说的是谁?”
“还有谁?不就是她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不就是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不就是她宁愿委身于我也要保护的那个人咯。”
宋太妃被狄皇脸上的恨意慑得的一怔,忙说道:“不对,你怎么会想到他身上。”
“怎么不是他,离歌笑同她一块儿长大,她曾经说过最想嫁的人就是他,可是阴差阳错,她只能跟了我,她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听到皇后的话,她以为我爱的云悠然,她在害怕,怕我因为云悠然而去伤害她一直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才想要对付云悠然吧,只不过最后她还是怕了,她怕那个人伤心痛苦,所以临门一脚却选择了退缩。”狄皇的脸上一片阴沉密布,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心交织缠绕着他的心,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感到如此的无力。
“你个痴儿啊,怎么会这样想她呢。”宋太妃无力地叹了口气,辩解道:“当初她嫁给你,的确是情非得已,可是后来种种,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感觉嘛,你仔细想想,凭她的身份需要用一个孩子来固宠吗,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替男人生下孩子,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可是,她从来也不说……”狄皇喃喃道。
“那你说了吗?你说了你爱她吗?皇帝啊,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做的吗?”宋太妃连连反问道。
狄皇被问得一怔,僵在了原地。
是啊,他是怎么做的,他心悦于她,可是却从来不敢说出口,怕引起云家的注意,所以故意冷落她,将她迁去了梅澜居。就连她生了玉琭,也是看了一眼便走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拿出让人特意收好的胎发来,静静地坐在案前摩挲,想着她们娘俩睡了么,吃的好不好,这么一想便是一夜……
宋太妃看着他脸上露出迷惘的神情,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帝,澜儿爱的是你,她对付云悠然也不过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罢了,可是最后她放弃了,不是因为怕离歌笑伤心,而是……怕你痛苦啊。”说着,宋太妃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感情啊,是这世间最不可琢磨的,也是最不能够隐藏的,无论你的心迹藏得多深,只要你动了真情,别人总有办法能够探查到的。”
“事情就是这样。”宋太妃慢慢睁开眼,双目似乎有些聚焦在离舒凡的脸上。
“那后来呢?狄皇怎么说?”离舒凡怔怔地问道。
宋太妃摇了摇头,“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走了?
恰恰是狄皇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离舒凡隐隐觉得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太妃是担心……”
“没错。”宋太妃应声道:“我担心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皇后身上。”
是啊,明面上皇后什么也没做,可是若她真的什么也没做,那酒里为何会有云之殇,那她为何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说,这本就是她的算计?
突然,离舒凡觉得有些头痛,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她想要抓住那一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蓦然地,一阵晕眩袭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耳边隐约传来宋太妃的呼叫声,渐渐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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