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庵占地并不大,前头是一间供香客上香供奉观音的殿宇,青衣小尼带着离舒凡绕过殿宇,穿过两条回廊便来到了一处围着篱笆的竹屋前,便停住了脚步。
“通常这时候清风师太都会焚香抄经,女施主请在此稍后,容小尼回禀一下师太,可好?”青衣小尼温声问道。
离舒凡双手合十回礼道:“有劳小师傅了。”
“不客气。”
离舒凡见那小尼进了那竹屋,她便轻轻深呼了几口气,按捺住心下的蠢蠢欲动,晃了眼这竹屋四周的景色,尽量平静下心来。
竹屋靠外边的这扇墙上只有两扇小门,微微闭合掩着,外头的人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不多时,眼角瞥到那青衣一闪的身影,离舒凡急忙上前几步,来到门扉处,忙不迭地忐忑问道:“小师傅?”
青衣小尼愣了下,忙错开身让出道来,以手示意,温和回道:“女施主请进。”
“谢谢小师傅。”离舒凡再次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
“不客气。”青衣小尼转身行去。
离舒凡见她走开,便急忙走进了小院内,三两步来到竹屋门外,双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离舒凡才发现这竹屋不是没有窗户,而是窗户都开在了最里头的那一侧墙壁上,四扇大窗明晃晃地被撑开,耀眼的光线透过撑开的大窗投射进来,满室明亮澄静。离舒凡微微眯了眯眼,再认真向里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蓝色的轻薄长衫的纤细身影,背对着她坐在书案前,手中执笔而写,案边燃着一碟的香。
离舒凡神情激动地快步上前,却被那燃着的浓郁檀香熏得头眼发昏,晃了晃步子,急忙扶住旁边的一把竹椅,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施主,你的心乱了。顺其自然,心平,自然气静。”袅袅女音仿若梵音传来,瞬间抚平了离舒凡心中的急切,她看着清风师太伸手捻灭了那燃着的檀香,合上了香碟的盖子,便又旁若无人地继续抄写起来。
离舒凡看不得她这一副生人不可靠近的模样,是那么的冷寂而遗世独立。她站直了身子,抿了抿唇角,突然腿脚一弯,跪了下来:“小女乃镇远侯爷之女离舒凡,今日冒昧来访,若有打扰之处,请您见谅。”说着,她双手扶额,头一低磕在了地上,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晚辈见长辈才行的大礼。
清风师太手中的笔顿了顿,只是刹那间便又恢复了一派安然自若的模样,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幽远地传来:“施主,你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还是请回吧。”
“不。”离舒凡急忙地抬起头,摇着头,双眼祈盼地道:“您能帮我,也只有您能帮我……奶奶。”
“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法号清风,是出家之人……不是你要找的人。”清风师太冷声回绝道。
“是吗?”离舒凡突然轻笑起来,她转过眼看着一旁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微微自嘲道:“如果您不是我奶奶,那您这墙上挂着的字画,为何会跟我奶奶送给我的竹风铃上刻着的字一模一样?”
“你……”
“回雁风微,养花浓淡好。如果不是同一人,那请您告诉我,那副写着的雁微二字的画,是谁的手笔,为何会出现在您的寝居呢?”离舒凡眼含泪水地直直地望着风晚晴的背影,跪着前行了几步,颤着声音道:“奶奶,既然您都已经送我礼物了,那说明您已经放下了过去,放下了怨恨了。那为何不回来,过去的没办法挽回了,但我们还可以珍惜现在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难道不好吗?奶奶!”离舒凡跪在风晚晴的脚边,拉着她长衫一角,苦苦悲泣着,渴求着她的回应。
风晚晴停下了手中笔,将笔搁在笔架上,方才回过身看着向跪在她身后的离舒凡。
看着眼前这张同息薇澜有几分相似的稚嫩小脸,看着那双仿佛也如当年那人在她跟前哭成泪人的瞳眸,看着那如出一辙的心酸和悲苦,风晚晴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身子来,她缓缓地低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抚摸离舒凡的头,才伸到一半又仿若怕惊恐了对方一般,而在半空停了下来。
“这是梦吗?”风晚晴低声地喃喃道:“囡囡,你是我的囡囡吗?”
离舒凡闻言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更加悲不自胜,她摇摇头,伸出手握着风晚晴的手,只觉触手冰凉。
离舒凡声音轻轻地道:“奶奶,我是舒凡啊。”
风晚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突然凄笑起来,“是啊,你怎么会是我的囡囡呢,我的女儿已经被我亲手送进了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墓,我的囡囡是我害死的,我的澜儿是我害死的!”风晚晴痛苦地闭上眼,流下两行热泪,脸上尽是悲痛。
“不。”离舒凡用力地攥紧了风晚晴的手,只觉得要是她不用力去抓住,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温暖这双冰冷的手了。
“不是的,奶奶,澜姑姑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她是被人蓄意谋害而死的!”离舒凡流泪说道。
“什么?”风晚晴怔了怔,神色剧烈激动起来,她反手一抓,握紧了离舒凡的衣袖,紧紧地握着追问道:“你说澜儿是被人害死的,那人是谁?”
离舒凡低下头,抿紧了唇,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那人到底是谁?”风晚晴看着离舒凡低垂的头,她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带着把离舒凡也一把提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离舒凡的脸,“你说啊,你快说!”
离舒凡避无可避,抬眼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悲愤与凄苦,“因为我,澜姑姑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被人杀人灭口的。”离舒凡将那段消失了的记忆不留一丝秘密地全都跟风晚晴交代了出来……
风晚晴听过后,呆滞在了原地,她松开了握着离舒凡的手,整个人颓颓不振地傻站着,像是没有了生气一般。
离舒凡不敢出言,怕惊扰她,更怕惹来她的怨恨,她只是痴痴地陪在一边呆站着。
不知过了过久,直到一丝沉闷的叹气声自她俩身后响起,呆站着的两人才如梦初醒,齐齐被惊得回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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