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39、27、37、23、15、2385这就是这本笔记留下的数字。车到了一处丘陵地带,老邹和程诚架起三脚架和设备开始测量,不行,偏差太多,再往东开,就这样沿途走走停停。已是接近中午还是没到老邱要找的地方。
第八次停车卸设备再测时,程诚有些失去了耐性“老邱,你觉得这是经纬度?万一是别的呢?”
老邹却是不说话,只是盯着仪器里的数据。“哎?这地方看着眼熟啊!”程诚看出了不对:“如果我没猜错你再往南开几百米能看到长城。”
老邹也察觉出了异样“收拾东西,上车。”两人快速收拾好设备上了车。
已是正午,烈日下,两男两女站在一座破落的烽火台前发呆,车前架起的三脚架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台被定好时的照相机,就等着咔嚓一声。
“我说邹总,我觉得我们好像兜了个圈。”程诚看着他特别熟悉的建筑说道。
“嗯,不过黄东南身上的东西我们都查看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把尸骨移交给县烈士陵埋了,还能漏了什么?”老邹仔细回忆着整个事情的过程。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人给他堆了个类似坟墓的东西把他盖起来了。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性:他受了重伤,走不了了,但他不想死在路上,因为这里有他想保护的东西,当然,肯定不是手记,那太容易被人发现。我忽然觉得,也许那座坟是他自己让人盖的,没准盖的时候他还没死。”说到这,程诚整个身体一紧,汗毛都炸了起来。“我觉得,那个他要保护的东西还在下面。”程诚幽幽的说道。
老邹点点头表示赞同“走,下去看看,你们俩在外面看着,我们这要是有什么事马上叫老刘过来。”安排完,从车里取出简易折叠梯,两人再次进入了烽火台下的地洞。
洞里比上次程诚来时乱了许多,墙上还有些新鲜的爪子挠痕,因该是那狼愤怒发泄时留下的插画,地上碎落的泥砖散了一地。
两人一人一把小铁锹在黄东南长眠的位置一层层剥着地上的土,挖出一个浅坑之后还是一无所获。程诚摸了把额头上的汗问道“哥,咱们方向是不是不对?”
程诚觉得如果都刨开肯定能找到点什么:“要不连墙带地把这块都刨了?”
老邹无奈的摇了摇头,摸着墙上的一块块泥砖说道:“小子,别看这长城常年在这风吹日晒,好歹也是文物,这每一块砖不知道历经多少年的风雨侵袭,战乱纷争,保留到现在不容易。”
“嗯?不对。”老邹感觉忽然像是摸到了什么,又用手在墙上一寸寸摸索起来,手终于是在一块泥砖下停了下来,他的手掌之中这块砖像是凸出来一点点,如果不是用手去摸,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
只见老邹用指甲抠住砖上下两侧凸出来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往外一拽,居然拽出来了一点,手指肚再往里抓了一点,右手发力,手指握紧,一拽,整块泥砖居然被徒手拽了出来,左手上前一托,顺势接住。
程诚凑到了跟前,打亮手电,往抠出泥砖的凹槽里照了照,什么都没有,光亮再次照向老邹手中的泥砖。
“小程,你能看出这块砖有什么不同吗?”老邹如获至宝般捧着手里的砖。
“这玩意都长得差不多,看不出区别,来,我掂量掂量。”程诚拿过砖放在手里掂了掂:“好像比其它的砖轻点。”
老邹笑着点点头“走,回去。”两人快速爬出了地洞。
老邹的屋子里,三个大老爷们盘腿坐在炕上,泥砖已经被敲成了碎块,撒了一桌子,一块巴掌大方方正正的白色石板拿在老邹的手里。此刻的他拿着石板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手中像是捧着千金的沉重。撒了些黄土的青石板上,黄土连成细细密密的线条,刻着山川,草地,甚至用极小的字标注着山川名字,古河道走向,古墓朝向清晰明了,这分明是一副迷你版地图。
半晌过后,老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石板:“小柳,通知李教授告诉他找到了,另外通知小孔和小田,该带的家伙事都带上,最晚明天上午到这来汇合。”
程诚看着久久不能平静的老邹,终于是问了那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邹哥,能问问这是谁家祖坟么,您老也因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人的墓能把你搞得神魂颠倒的?”
要说见世面,在这西北地区的古墓,老邹的确是看过不少,但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个古墓并不仅限于墓中的藏品,那都是文玩家才最看重的东西,研究历史的人更看重的是每一个历史人物在那个社会扮演的角色,他的周遭生活是否和历史记述相符,尤其是对那些颇具争议的人物更感兴趣,而这些真实能在他们的墓葬中找到答案。
古人相信,即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需要生活,生前的日常使用物品,喜欢的字画,书籍都会伴随着一个人的生命终结而长眠地下。
老邹再次摸了摸青石板,问道“你对王莽这个人物了解多少?”
程诚对历史了解不多,但还知道些皮毛“王莽?难道这会是王莽的墓?不大可能吧,我记得他可是谋逆之臣,据说是第一个发明禅让这个东西的人,是吧?而且好像他的下场算是身首异处,怎么可能有墓。”
老邹点点头:“恩,还行,不是一窍不通。”
旁边的小柳却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他要都不知道,那就是文盲了。”
“不过”老邹没有理会小柳,继续说道:“这当然不会是王莽的墓,但如果是他二儿子王获的墓,那可就是考古界的重磅炸弹喽。”此时的老邹已是两眼冒着精光,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十几年前,一次学术交流会上,在学术讨论中曾有位学者提出过王获之死有诸多疑点。王莽:早年丧父,寄养在叔父家中,境遇可想而知,初入仕途,勤奋、谦恭,二十四岁入仕,三十岁封侯,三十八岁荣登大司马之位,位列三公之首,谁知道处心积虑谋划至事业巅峰之时,汉成帝驾崩,汉哀帝继位,丁、傅外戚辅政,他处心积虑谋划了十几年的事业就此崩塌,退居封底隐居。
然而有野心的人,总是会给自己创造些机会再次发迹,他需要回到朝堂,既然没人给他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据历史记载,在隐居属地期间他闭门不出,谨慎安分,得知自己二儿子王获杀死家奴,当即训斥并令其自杀,这件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给他造成了良好的舆论影响,以至于他隐居期新都期间,许多官吏和平民都为其被罢免鸣不平,正是这个契机让王莽得以回京,才有了后来的翻云覆雨,一手遮天。
他能够回到京城伴随王太后以及后来的重掌朝政,决定性的一步正是王获之死。但野史中有些只言片语的叙述,曾怀疑这位当年最大也就二十出头的少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家奴的死而以命抵命。在那样一个历史朝代,花几个钱就能随意买来的奴隶命如草芥,而王莽要的也只是民众意愿。以他的能力,找一个替死鬼并不困难,毕竟,如果他不告知天下,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家死了家奴,怎么会有人从家规森严的王家知道一个少爷为一个家奴抵了命,而又有谁能真正打开王获的棺椁去验证那里面躺着的,就真的,是王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