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回到宫里,直往则天的睡房而去。则天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婉儿,也顾不得礼教,阻住她的跪礼,三步当作两步迎过去,问道:“玉盏雕得怎样?”
婉儿含笑答道:“皇上放心,玉盏做得非常之完美。”说罢,取出锦盒,一经打开来,屋内的烛火尽失颜色。饶是则天,也不由得啧啧称赞:“此真乃镇天之宝。此宝一出,日月无色!”
婉儿却蹙眉道:“既为镇天,当不可放在宫内。皇上在黎民百姓眼里,与天已无异,若再把此宝放在宫内,岂不把我皇气势压了下去?”
则天不解,问道:“那么,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婉儿望着则天,面上有所顾忌。
则天见婉儿迟迟未语,把目光从玉盏上转过来,说道:“朕赦你无罪,直说!”
婉儿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皇本是天上一龙,却生得龙骨凤颜,凡夫俗子们怎么会看得透?为免多生事端,婉儿斗胆请皇上把此玉盏埋入长江,以存天水,保天下风调雨顺。”
则天不悦道:“此盏乃天赐于朕,朕不好好保管,却要将其埋于长江,任其不见天日,何以对得起天地?”
婉儿连忙说道:“我皇勿燥。婉儿既然斗胆让皇上把玉盏埋入长江,自有说法。您想想,玉石本来就喜水。而五行相生里,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而相克之中,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赖土生,土多金埋;水赖金生,金多水浊。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土能生金,金多土弱。强金得水,方挫其锋;强水得木,方缓其势;强土得金,方化其顽。”
则天略加思索,不禁有些颓唐,带着遗憾说道:“金多水浊,水多金沉,看来,朕和此玉盏还是有缘无份了。”
婉儿“扑通”跪下,朗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此玉盏无论在哪个角落,还不是在我皇的天下里?”
则天闻言龙颜大悦,亲自扶起婉儿,笑道:“天下人口众多,唯婉儿最解孤心。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与你去办。只是,”话锋一转,“三日之内,朕一定要看到天降喜雨,否则……”
婉儿凝重地应道:“若果三天内不见天降喜雨,婉儿凭皇上处置而毫无怨言。
则天再深看一眼那玉盏,带着恋恋不舍地说道:“你带走吧!”
婉儿心里暗喜,应了一声“遵旨”,把玉盏还放锦盒,向则天再行过礼,退着走了出去。及至自己的寝室,乃面露喜色,寻出一金鞘短匕,抽出来,在额上轻轻一刺,立时有鲜血流出。婉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慌不忙地拿食指蘸了鲜血,涂在杯盖上。涂毕,对着梳妆镜,用纱巾捂住额上的伤口,脸上露得意神色,冷冷自语道:“当年你杀我全家,我该让你的子孙世世代代在我上官家的血里惊恐。”拿开纱巾,鲜血凝固,竟像一朵美丽的梅花。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拿尾指从妆盒里印了一些胭脂,轻轻打在额头上,这一张本就娇媚的脸竟被趁得越加妖娆。上官婉儿这掩盖罪证的一缀,后宫女子都深感其美,此后的皇室女子都纷纷在前额上点以胭脂仿而效之,渐渐地,宫里就有了这种梅花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