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儿,村儿里的人看完热闹议论纷纷的散了,而叶青枣要嫁给许老头家病秧子的事儿,也不一会儿就在村儿里传开了。
王媒婆一路匆忙的回去,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就去了许老头家。
许老头家住在村口,出了家门就是一条羊肠小道直接七拐八拐地拐进了月河村,这也是去镇上的道,一条道上间隔的串了好几个村子,互相熟悉的不得了,而许老头家在这一条道上的村子里面,可是出了名的穷光蛋,家里连个破院子都没有,直接就一间稍大点儿的茅草屋杵在那,睡觉做饭都在里边儿,另外还有一个破羊圈,走近点儿就能闻到一股羊骚味儿,实在寒酸。
本来吧,以前许老头一个人住也没啥,他自己勤快养了几只羊,每天都赶出去放,喂肥了就拉到镇上卖了换点儿银子,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日子过得还挺逍遥,可半年前他却不知怎的从外头捡回来个重伤的小伙子,请大夫看病抓药一阵折腾,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攒的一点棺材本都给折进去了,最后那小伙子倒是救活了,但病却没好利索,而且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留在许老头家里让他养着,两个人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现在马上家里又要添一个人了,住在哪儿都还是个问题,更不用说还是个得了疯病的。
这家里一个药罐子,一个疯婆子,王媒婆想想都提许老头捏把汗,都怪自己当初贪那点儿小便宜,嘴贱的要去跟许老头提,当时还道娶个媳妇儿能帮衬着也不错,现在想想自己简直就是把许老头往火坑里推呀!
不行,她得劝许老头重新考虑考虑,王媒婆带着这样的想法,推开了许家的门。
一进门,屋里头的摆设一眼就能看尽,右边儿靠里墙是一个灶台,上面搁着几个缺了口的锅碗瓢盆,当中摆着一张小方桌儿,桌面黑黑油油的,看起来是吃饭用的,然后当左靠墙边儿上摆着一张床,大概能睡得下两个男人,床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边上露出来了一点儿,上面铺的被褥很薄,而且还有点儿黑有点儿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而许老头此时提着茶壶倒水,手里还拿着一只碗,站在床边儿,床上躺着的,是他那半路儿子。
见王媒婆推门进来,许老头把碗放下,搓了搓手,“哟,大妹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来来来,坐坐。”说着忙从床底下掏出了个小板凳放在方桌边儿,招呼王媒婆坐下,又拿了一只碗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王媒婆一看就是常来这边儿串门子的,两人很熟,也没跟人客气,端起面前的水就咕噜咕噜喝了一阵儿,“哎哟渴死我了,刚才走得急了!”
“你说你赶那么急干啥子,又不急这一会儿!”许老头看她喝完了,又给她倒了一杯。
王媒婆这才道,“我这不是怕你们在家等的心焦,急着回来给老哥哥你回个话儿嘛,那叶家答应这门亲事了。”
许老头一喜,脸上笑出了褶子,“哎哟,真的?这可是大喜事儿,难为他们家不嫌弃!”
王媒婆看他那高兴的劲儿,斜了他一眼,“你先别高兴地太早!我跟你说呀,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这门亲事了算了,你说说你这家里头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把人娶回来你安置在哪儿?总不能仨人住一块儿吧?”
“看你说的,这肯定不能够住一块儿,住一块儿那还像话!”许老头仍然笑的憨厚,搓了搓手,“我这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小两口住屋里,我就在外头搭个棚子凑活一下就行了,还能顺便看着牲口,多好!”
王媒婆一听身子立马坐直了,瞪了徐老头一眼,“你呀!你说说你都图的啥?你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好好的安稳日子硬是让你给折腾成这样,叶家那大闺女可是个得了疯病的,我当时真是屎糊了脑子了,才跟你提这事儿!”
许老头呵呵一笑,脸上的褶子更深了,道,“我说大妹子你也不想想,那丫头要是没得疯病,还能看得上我们家这样的?我打听了的,听说她那疯病只要不受刺激就不会犯,想来平时跟个正常人也差不离,那丫头心眼儿好,以前还帮过我这老头子不少忙,没事儿!”
王媒婆听了,真是又生气又想笑,也知道这小老头的倔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当初不就是嘛,连大夫都说他捡回来那小伙子没救了,最后却硬是让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她也不再劝,跟他商量接下来的事儿。
“我也不劝你了,既然老大哥你都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会儿我回去,就帮你们瞅个好日子过去下聘,聘礼什么的咱们不用准备,就空着手去就行!”那丫头不是说了吗,聘礼什么的没有也行,她都跟娘家闹翻了,嫁妆什么的肯定也没多少带过来,许老头这已经够穷的了,能省点儿就省点儿。
许老头一听,连忙摆手,“你说啥,空着手去?不行不行,这可说不过去,娶了人家姑娘咋能不给聘礼?这要是就这么嫁过来村儿里人该咋看青枣那丫头!不行!聘礼一定得给!你不用操心我这给不起,我那圈里的羊也养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就给他们牵过去!”
“你说啥呢你,我说老大哥哟你是不是傻呀,那羊给人家了你自己咋办,你那羊圈里统共就剩下两只了,一只老母羊还不能卖,你说你是咋想的,以后还活不活了!”王媒婆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这人心眼未免也太实诚了,总是想着人家,自己都吃不上饭了!
许老头呵呵一笑,“小羊没了,我那老母羊不还在,以后还能生羊崽子,饿不死,既然那丫头要嫁过来了,我老头子就不能让她受委屈,以后一个家过日子的,这样才能和和气气一条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媒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子心还真是宽,算了,他自己都不操心,她跟着瞎操心啥,“好了好了,你主意大,都听你的!”她说了这么会儿话,觉得又渴了,端起桌上的水又喝了一气,站起来道,“既然你都决定了,我这就回去帮你们算算日子,你们就在家等着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