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杨阳回复,护士小姐已经转身离开。
杨阳轻轻敲了门,门里传出声音:“请进。”
推门而入,一位老态龙钟的男子坐在椅上,见他进来,笑容可掬的招手让他坐下。其实,对于陈子健的主治医生,杨阳并不陌生,先前跟随师父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听师父说姓王,杨阳就礼貌的称呼他王主任。
杨阳在王主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等他开口,王主任就问了话:“你是陈子健的朋友还是亲人?”
杨阳支吾了片刻,这个问题他有些难以启齿,极为生涩的回了句:“我是他的律师。”
王主任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他:“不是唐万福才是他的律师吗?”
杨阳怏怏不情愿的解释道:“陈子健的父亲和唐律师是结拜兄弟,唐万福既是他的监护人,也是他的律师。”
“那唐律师呢?怎么没过来?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了,陈子健的病情已经恶化,必须马上手术,可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个女孩。”
“唐律师病了,得了脑瘤,前段时间刚做了手术,现在还没恢复,我是唐律师的助理,陈子健的事情您就和我说吧!”
“那也行,上次我也和你说过,陈子健脑中积水没有彻底清除,病情也是越来越重,如果不及时手术,生命恐怕会有危险,从病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只能再等一周,一周之后的情况我们也很难说了,所以,你们还是想想办法,筹齐手术费,我们尽快安排手术。”
杨阳沉默了许久,忧心忡忡的注视着他,再没做声。
夕阳的最后一抹红晕沉于天际,天慢慢黑下来了。在医院公园的凉亭里,杨阳接到了菲菲的电话,仔细算算,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所以,这个电话他既兴奋又意外。
菲菲问:“杨阳,最近好吗?案子还没处理完吗?”
杨阳答:“马马虎虎。”
菲菲又问:“是不是想我了,情绪这么不好,我可真的想你了。”说这话的时候,菲菲竭力鼓舞自己,让他觉得只是开开玩笑。
杨阳有些不耐烦的结束了通话:“我可烦着呢,不和你说了。”
其实,杨阳本想把自己的事情多少告诉一下菲菲,即便她帮不上忙,至少会在口头上鼓励一下宽慰几句,可他只字未提,他知道,现在的她生活可能也不顺心,告诉了她,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倾其所有的帮助自己,他不想这样。
挂了电话,杨阳起身,准备去餐厅买点饭吃,他无意识的掏出钱包,目光却锁定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但在背面留下的笔迹却是熟悉至极,他冷笑着凑近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眼里含了泪水,忍住没让它流出来。
一连三天过去了,杨阳一无所获,在情感和道义的边缘,他做着垂死挣扎,最终,理性战胜了激愤。在周五的下午,杨阳和丁宁通了电话,先是礼貌寒暄,询问近来状况,最后言归正传。
沉默了一下,杨阳鼓了鼓勇气,说:“丁宁,有个事情我想让你帮帮忙,你方便吗?”
丁宁不假思索的回道:“什么事?你说吧!”
杨阳开门见山:“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我有急用。”
“说吧,要多少?”
“五万。”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用这么多钱?”丁宁疑惑的问他。
杨阳支吾了片刻,才不紧不慢的解释:“我师父病了,得了脑瘤,需要马上手术。”
“是这样啊,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前段时间借给一个同事了,我先给你三万,过天他还我了我再给你。”
杨阳连声道谢:“谢谢你丁宁,谢谢你。”
虽然,这几句形式上的道谢是为陈子健说的,但他还是心存感激,至于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闷了一会儿,丁宁又说:“待会我把钱给你打过去,后天我就去长绵工作了,正好看望一下你的师父,明天的飞机,估计下午四点左右就到。”
听到丁宁要来长绵的消息,杨阳又惊又喜,看来,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早晚都会拆穿,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幕了。
挂了电话不久,杨阳就收到了丁宁打来的三万块钱,不过,这些显然不够。没过多久,杨阳拿起电话拨打了光子的手机,电话里传来一句不痛不痒的系统回复,过了许久,他才猛然想起光子说过他出国考察了。
第二天,住院部上班后,杨阳就把丁宁打来的三万块钱交了上去,随后,在主任办公室里和王主任商量了手术的事情,原本,杨阳想着先说服医院把手术做了,剩下的余款他再想想办法,可是医院明文早有规定,他只好死了这个心。原来在他心中救死扶伤的天堂圣地忽的一下成了见死不救的人间地狱,除了感叹,他还能说些什么。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周末,事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并且,因为这个转变,手术得以顺利进行。
这个转变就是马静茹带来的,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终归成了现实。
马静茹在从郭东良那里得知陈子健病情恶化的消息后,把陈浩天留下的十万块钱送去了医院,为此,子健的手术才得到解决。
交完余款,二人离开住院部。
相比前几个月,马静茹不仅消瘦了很多,精神也有些恍惚,似乎还未从家破人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在路上,杨阳例行的道了谢:“谢谢您,马阿姨,子健终于可以手术了,您真是子健的救命恩人……”
马静茹勉强笑笑:“我和子健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之间说不上谢不谢,这些钱也是浩天留下的,一家人谁用都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