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法王引木茹入一偏殿,殿内无供奉,氆氇帷幔重重,大多绘着金鹏与辛洽,左旋万字轮金光灿灿,分外炫目。
二人于一茶几旁坐上卡垫,茶几上的茶具是来自汉地的上等青花瓷,胎骨较薄,施釉均匀,釉色青翠莹润,光彩照人,木茹忍不住拿起个茶碗摸了摸,瓷身光滑圆润,冰凉彻骨,心想真是好东西。
狮子法王见木茹爱不释手,笑问道:“这茶碗的手感与拉藏和尚的光头比起来如何?只怕那光头的手感要更胜一筹了!”
“师祖说笑了,有这么比的麽?”木茹大窘,尴尬地笑了笑。
“只是这青瓷茶碗冰凉了些,怎及得上那和尚般的温暖!”狮子法王沏上一壶碧螺春茶,斟了一碗,递向木茹,继续插科打诨道:“现在不凉了,可以连摸带吃的了!”
木茹红着脸,放下手中冰凉的茶碗,接过狮子法王递来的热茶,避过话题问:“师祖认识那和尚?”
“当然!”狮子法王眯着眼嗅了嗅茶香,轻抿一口道,“无人不识他,他可是苏毗最负盛名的唠神,连赤邦苏女王都怕他三分!”
“呃!唠神?”
“如今他盯上你了,你可要当心喔!”狮子法王一边品茶一边偷笑。
“他不是已经跑掉了么?他要是敢跟着我,本姑娘一脚将他踹飞便是了!”木茹不以为然,扬了扬眉,得意地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如果你能将他降服,我就破例出山,为你做一件事情。”
“您说的哈!别反悔!”木茹兴奋得双眼挤成一条细缝儿,心道我是流氓我怕谁,那美和尚纵是武功盖世我也要把他降服得服服帖帖。
“一言为定!”狮子法王神秘一笑,笑得格外妖孽,木茹心头一颤,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过师祖不至于会毒害自己,木茹这么一想也就宽心了。
狮子法王吃完一碗茶,敛起笑容,正色地问:“你千里迢迢来苏毗,莫非真是为提亲而来?”
“正是!”木茹放下茶碗,心头一甜,俏脸泛起红润,幸福满满,“我打算明日一早便前往宇那堡寨,去韦义策家提亲。”
“万万不可,若如此,必将整个韦氏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狮子法王摇了摇头,神色一暗。
“呃!怎会如此?”木茹闻言一惊,心头不安起来。
“唉!你有所不知,念几松大相从康国兵败而返,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卸到韦义策头上,言韦义策私通康国以致兵败云云,赤邦苏女王偏听偏信,连夜收回韦氏家族兵权,解散韦氏兽军,若不是小女王末羯竭力阻止,只怕韦义策已锒铛入狱,你此时去提亲,便是坐实了韦家私通康国的罪名,如此卖国大罪,只怕韦氏家族要被满门抄斩,而且你也会跟着白白送了性命。”
“啊!那念几松老儿好生阴险毒辣,明明都是他的错,却推到义策头上,我这就去杀了他!”木茹听得激愤不已,起身便往外冲。
狮子法王扯住木茹,摇头道:“稍安勿躁,事不至最坏的结果,毕竟韦义策暂时安全,他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那念几松此时并不在宇那堡寨,而是被赤邦苏女王调去了西部边境镇守国境,由此看来,赤邦苏女王只是借机削弱韦氏权利,在与大相之间寻求一种权利平衡,若念几松身在宇那,你恐怕根本就入不了苏毗国境。”
“不能提亲,又不能去杀那念几松,这该如何是好?”木茹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徨然不堪。
“别急,小女王末羯正在宇那堡寨,我使人知会于她,看看她有何主意。”
“只好如此了!”想及小女王末羯的为人与行事作风,木茹心头一宽,“也请告知韦义策一声,谢了!”
狮子法王点头,便令人安排汤滂木茹主奴三人于寺中安歇。
狮子法王端详手中的青瓷茶碗,心中感叹,好个扎西,为了自己的爱徒婚事,不惜血本从隋国宫廷弄来产自越州官窑的极品青花瓷和上等碧螺春贿赂为师,为师不出山怕是说不过去了,只是有违当初的誓言了,唉!狮子法王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放下青瓷碗,步出殿外。
夜幕深深,寺内灯火依旧通明,狮子法王召来丹增执事,吩咐片刻,那丹增便离寺而去。
狮子法王跃上屋顶,扫视了一周隐匿在丹孜寺周围的一群不速之客,冷哼一声,“好个赤邦苏,我的徒孙也敢碰,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寺外某处山头,两男子遥望着丹孜寺,交头接耳起来。
“如果康国那丫头不出寺,难道我们要入寺抓人么?”
“你傻呀!那狮子法王是何等人物,得罪了她,多少人都不够她杀,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
“那老妖精怎地那么厉害,难道连热振仁波切也不是她对手吗?”(注:仁波切,意指“珍宝”或“宝贝”,是人们对修行极高的僧人的尊称,后来如此尊称活佛,沿用至今。)
“热振仁波切是我国第一密宗高手,打败狮子法王当然不在话下,只是他从不问政事,连赤邦苏女王都请不动,要不然,哪里轮到我们在此忍冻挨饿?”
“我不相信那老妖精真敢与赤邦苏女王为敌,不若我们先礼后兵,直接跟她要人,若她不交,我们便提请女王出兵围剿,她再厉害总斗不过军队吧?”
“仁钦,我们的目标只是那康国丫头,还是不要生事的好,不若趁那丫头熟睡之机,将她偷走。”
“坚色,如此甚好,那今夜便行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