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禛走至她身边,动了动嘴唇似有话要说,动了好一会,终于闷闷地憋出了一句:“你……真要去教那小屁孩。”细听下还能听出声音中带了几丝的委屈。
齐嫽是他一个人的,那小屁孩来凑什么热闹。
小屁孩指的是魏瑾琛,辈分上来说是他的侄子。
齐嫽轻应了声:“嗯。”
“你……”
魏禛被噎了下,还以为她最起码也应该迟疑一下,再不然也该委婉地说上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而不是这般直剌剌地应了,害他都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你……你去教他了,我怎么办?”
半响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那语气浑象是遭人抢了糖吃的孩子,数月的相处他已经习惯,眼下的骤变对他来讲,一时难以接受。
亭内一阵沉默,在魏禛以为她不打算作回答时,她开了口。
“殿下,”齐嫽低低头垂目,叫人看不分明她的神情:“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此后,殿下也该进太院了。”前世,中秋御书房的考校中他因答不上德宗帝的问题而牵出了他疏于学习之事,太院的先生们也因此被罚了俸禄,此后他便入了太院学习。
而如今,中秋御书内魏禛被德宗帝训斥并的消息已经无胫而走。
以前也不乏有皇子入军行伍之事,但最少也是安排了个参将的名头,像魏禛这样落作士卒的,古往今来也是头一个了。对外而言无疑是释放出一个信息:五皇子魏禛变相被放逐了,虽然一开始也没人看好,但消息出来后,还是让不由唏嘘。
与此同时也有反对的声音,其中以两朝元老从二品的翰林院正帝师孙言平的一干文臣声音最大,早朝时候连番上奏,德宗帝依旧不改初衷,但也有所妥协,没有立即将魏禛遣送至军队中,而是待其过舞象之年再遣其入伍,在这之前的一年多里魏禛需入太院学习。
要是在数月之前,他会为此而欣喜,可现在……谁想进那破太院!
他有齐嫽就够了。
魏禛目光胶在她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想反驳可却悲哀地发现找不到可反驳的话,更甚的还无法不承认她说得对,就连他自己,经过她数月的教导也变了不少。
魏禛心头一阵烦乱,梗着脖子,恼怒道:“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先前崇文馆教学遭发现后,对方迟迟未有行动。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出招,成为皇长孙的启蒙先生就是她所给出的回应,有这个身份在,对方想要做点什么都需多考虑三分。
“……你哄我一下都不行吗?”魏禛暗暗咬牙,也知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他就是想从她口中听得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哄?”齐嫽眉目微颦,她认得这个字,自然也晓得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什么要哄殿下?”这跟刚刚的谈话有什么关联吗?见魏禛脸又黑了三分,她才硬邦邦地又解释了一句:“谕旨已下,臣不得违抗。”——她确实没有哄人的天分。
“……”
魏禛瞪她,一脸憋气,齐嫽回看他,两眼漠漠。
两人这般默默无言地对视了片刻,魏禛率先败下阵来,扭身,带着泛红的耳根,踩着重重的脚步冲出了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