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何错之有啊?说来与本王听听。”他这时臂膀微靠在案几上,反过来问她,就如一个局外人瞧着她蹦达,似以此为乐。
错怎会在她?试问世上有哪个女子愿与他人共侍一夫?她身为她的嫡妻正妃,甘愿体谅他所说的为难,让玉侧妃先她一步入齐王府,并在她之前生下庶长子。只因他说过,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为他满门抄斩,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庇护恩公独女。他说只一个侧妃生的庶子也无关紧要,她们将来的嫡子才配得他全部父爱,袭承他的爵位。
他说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即便是将来王府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可那些女人的地位也远在她之下。
他说以后,他就是她的依靠。
他说齐王府决不会委屈了她。
可如今,玉侧妃的儿子被害,她以为,他会给她做主,可他却……
秦元止住哭声,肩膀因啜泣一搭一搭地颤抖着,布满泪痕的面孔上却任然带着一丝希翼,“逸哥哥曾对元儿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我俩成婚不过数月,便如此对待元儿,逸哥哥这是不爱元儿了吗?”
“爱?”他笑了一声,那模样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嘴角泛起讥讽,“本王爱的是玉儿,对你何谈是爱?”
“你爱她?如今你说你爱她,可你也曾说过只爱元儿。”她挥手擦过眼泪,他的神情映入她的眼里,让她想起他今日不同于以前的浓情蜜意,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她心如刀割,此时竟有些歇斯底里。
“不,你对玉侧妃的情并不是爱情,元儿心仪你十年,你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入我心,若你真对她有爱元儿又怎会不知。那或许是喜欢,但绝非是爱……”
他皱眉,眼中一片冷凝,语气颇有不耐烦之色,“够了,你既已心仪本王十年,怎么看不出本王对你无半点儿女之情?”
无半点儿女之情?他的话如刀子一样刺入她的心,她哑身道:“难道,从前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你以为,本王凭什么为你付出真心。”
他毫不犹豫的话语终究是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抽出袖中丝帕,在眼角处擦了擦。
凭什么?以前她也曾问自己,逸哥哥凭什么会喜欢她。母亲说她的性格太柔弱,不适合宫中的尔虞我诈,若是嫁人,便找个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远离朝堂,纵情山水是最好不过了。
可她却想,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爱,若是不能和所爱之人共度一生,她宁愿就此死去,也不苟活于世。
他说爱她,却如今又如此对她,是她错了吗?
若真是不爱了,她秦元也不是强求之人,既然不爱,那么她也要弄个明白,毕竟她还是深爱他的。
她忘不了深宫中无人为友的寂寞,忘不了母亲因小妹淘气而迁怒于她的委屈,忘不了万千宠爱之下无形的刀光剑影,更忘不了那个时候,她的逸哥哥总是默默的给她讲故事的温情,陪她度过无数个寒冷的夜晚。
半晌,她恢复平静的语气:“既不爱我,逸哥哥又为何娶我?虽说赐婚圣旨是元儿向父皇求的,但你若不点头,元儿与父皇也不会强行逼你。”
他却一笑,“本王为何不娶你?你是凤倾长公主与护国公的嫡长女,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受尽恩宠,本王只是一个母家不显赫的皇子。娶了你,既伤了太子皇兄的心,又得护国公府的助力,本王何乐不为?你可知,为何父皇将你我二人赐婚之时,一并封了大皇兄为太子?那是因为你秦元本王想要,皇后与太子也想要,无奈你心仪本王,父皇不忍你伤心痛苦,便遂了你之意,封大皇兄为太子只是安抚他。若你选的是太子,那么如今东宫之主就是本王了。”
“原来,我秦元只是你的踮脚之石。”她看着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她觉得她从未懂他。
小时候他白日里不理睬她,夜里却暗暗向她道歉,他说那是因为宫廷里人多嘴杂,他们身为皇子郡主,一言一行少不了别人的关注,若是于他们于人前交好,他与母妃的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
护国公府在大奉朝内除去天家,不惧怕任何人,而她母亲却是天家之人巴结的对象,加上当朝太后也就是她的皇外祖母分外疼她,因此她在皇宫内几乎是横着走的。
然而逸哥哥却不一样,他母妃兰妃出自江南望族,本家与北地京都遥遥相隔,山高皇帝远,平日里就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出头。毕竟兰妃母族在意的只是他的性命是否还在,及日后是否为王为帝。后宫权臣之女何其多,兰妃的家世在后宫里本就不算什么,若是树敌太多,怕是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是明白他话里意思的。
“可本王如今后悔了。你虽是凤倾长公主之女,然而她却并未有多疼爱你,本王娶了你,也未得到护国公府的拥护,一个空头郡主,父皇即便再怎么疼你,却也敌不过他的江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倒不如当初要了太子之位,于日后谋划也有个名头。”
是啊,母亲若是疼她,就不会把她寄养在太后宫中。护国公府除了让她荣华富贵,却并不会因她而加入夺嫡之争。
“你想要的,倒底是什么?”秦元凄凄一笑。
他睫羽张得更大了些许,眉睫之下透着莫测的光芒,“拥得帝位,万人俯首称臣。”
她却摇摇头,缓缓站起身,面上带着坚毅,“问鼎帝位谈何容易,逸哥哥收手吧!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况元儿深爱逸哥哥,便是你不爱元儿,也不要紧,元儿可以等,元儿可以用一辈子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