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一间隐蔽的大牢中,几名顽固姿态各异的靠在墙上,有的面带焦虑,有的神色恍惚,有的脸上如死灰般的白,有的仿佛已经绝望。
他们几人本就是家族弃子,平日里吃喝嫖赌只要不闹出大事也没什么,只是这次浮华寺之行,几乎是彻底的毁了他们。
纪淮锦因为安远公嫡子的身份,常常在他们中间扮演了老大的角色,他们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堂堂男儿谁愿意与谁伏低做小。但无奈家世地位比不上人家,只得依靠纪淮锦在京城混高点地位。
可谁料,纪淮锦既然死了。
作为纪淮锦平常的“兄弟”,尽管他们有些人对此并不知情,但他们也知道,他们必定做不到丝毫没有牵连。
几人在冰冷的刑部天牢里待着,不断的想着自己的结局。
有人在想家人会不会为了家族颜面力保自己,有人在想自己这次会不会保住性命,还有的人则是在想当权者会不会拿他们当替罪羊给处置了。
几人当中不乏憧憬之事,虽然憧憬着有些不合实际。
关押几人的牢房前面放了一张桌子,四个男人分坐在四个方位,正有一把每一把的聊天。
陆长天不紧不慢地给几人倒了茶,见几人仍旧一副冰脸,他笑着说道:“狱中阴冷,虽说我们几个皆是习武之人,但好歹也得注意注意身子,来,兄弟我亲自倒了几杯,喝口热茶吧。”
武越不语,一副冷漠的表情若是再冷漠些,便能和在京都以面瘫出名的吴之言有得一拼。
当日公堂之上,护国公与齐王闹得不欢而散,武越是护国公的心腹,他明白此时自己不能接受齐王府新宠陆长天的馈赠,尽管只是一杯茶。
安远公府的总管纪康也是一副冷眼。
倒是在刑部任职的洛誉看了看几人之间的表情,笑着道了谢,说道:“我自幼与父亲上战场,刀剑之伤从没断过,按照父亲的话来说,日后若要成大器,必先磨其心志,今日阴冷的狱中倒正好成了磨练心志的好去处了。”
话说完,洛誉身前的那杯茶,依旧静静的放着没有动过。
陆长天看着也不恼,嘴角依旧带着浅笑。
那日公堂上齐王与护国公言论后,众人都知道也审不出什么结果来,索性就到此结束,约定先将纨绔们关入刑部大牢,择日再审。
谁都知道,刑部大牢既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一般人插翅难进,但同时又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因为天牢内部人员若是得了谁的命令要将牢犯灭口,这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公堂上几人大脑级别的任务都道自己不放心纨绔们的安全,要派出亲信保护。
于是,齐王派出了陆长天,安远公派出了纪康,护国公派出了武越。
太子虽只是远观着没有说话,但不可忽略的是,刑部内部人此时说几位对刑部之事多有不懂,他们派出了刑部侍郎洛誉来,若有不懂之处,洛誉便为他们解惑。
众人知道,洛誉是太子妃的嫡亲兄长。
太子虽让洛誉也插手此事,但齐王、安远公、护国公几人都表示没有意见。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洛誉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为所欲为。
四人围在一起坐了整整一天,然而,几人之间的话语却不超过十句,其中多数都是陆长天挑起话题。
若众人不买陆长天的帐,他也不恼,嘴角一直带着得体的浅笑,仿佛一切事情都无法撩拨起他的情绪,这样的他倒是让洛誉多看了几眼。
洛誉感叹,齐王府还真是卧虎长龙啊。
齐王之谋自不必说。
几年前出现了四总管,四总管各有千秋,其中那位十年前的寒门状元吴之言甚有城府,多少人想查出他是怎么拜入齐王门下,查出的结果不止三种,却没有人确定真正的原因,洛誉觉得这个原因怕是只有齐王一人知道。
前些时候出现了景心城的宋青,那人至今虽没看出什么能耐来,只是曾听闻太子与赵恒谈论过的人又怎会是庸俗之人,恐怕是来京城之日尚短,还没将才华施展出来吧。
眼前的陆长天喜怒不形于色,想想也不会是个简单的。
此时四人静静的做着,谁都不说话,牢中纨绔也不发出声音,四周竟然静地有些诡异。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叫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护国公、安远公……到。”
几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对着来的众人行礼。
此处就属太子最为尊贵,太子淡淡说了句“平身”,然后又微微转身对身后几人说道:“今日应众人之请,到刑部大牢亲审,孤非主审也无监查之权,此次,便也先前那么在旁观望一二即可,众位按程序请便,不必顾念孤在此不好放手办事。”
“谢太子皇兄体谅,若是皇兄不说此话,臣弟还真是不好越过皇兄处理一些事儿,有皇兄这句话臣弟就放心了。”君宁逸道。
言下之意便是太子识趣,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了,便主动提出来。
太子仿佛没听懂君宁逸话里的意思,不与他辩,此时,他关注的是此案如何进行。
“太子如此体谅,此乃我大奉之福啊。”安远公似乎有意所指的说道。那日齐王与护国公的对话中,他确实发现了护国公的异常,说不定护国公一直都知道整件案件的真相,他虽心中有气,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与齐王作对了,毕竟齐王不止一次的扫了他的面子。
齐王对他是何态度他清楚,要想化解齐王府与安远公府的矛盾谈何容易,这时候恭维太子杀杀齐王的锐气他自然愿意。
“安远公真是忧国忧民啊,纪世子尸骨未寒,你竟……真是……唉。”
君宁逸一副为纪淮锦痛心得模样宋青看在眼里,再看看安远公红白交加的脸,她心中涌上一股笑意。
君宁逸那种嘴若真是跟心较起劲来,还真是直插人要害。
若是条件允许,宋青还真想和他比比谁的嘴上功夫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