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正坐在亭子里,粼粼的水光从亭子的顶部映下来照在他的身上。衣服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男孩却浑然不觉,只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山峦,希望寻找到一丝心灵的慰藉。突然,耳边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动,紧接着,一阵浮尘就扑面而来。男孩立刻掩住口鼻,好半天才能睁开眼睛。
“大哥哥……”男孩有些吃惊。
白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浑身都疼,所以也顾不上揉了,第一次使用瞬移就这么狼狈,难怪旧任魔君那么容易就退位了。这设定一点也不友好。
“你这是…游过来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男孩,白灼有些讶异,这孩子怕水是真的,怎么会主动游泳的?可是,这孩子看上去确实是从岸边一路湿着到亭子里的。再说,这个时间,就是想乘船都没有船可以乘的。
男孩看到白灼后,一开始眼里毫不掩饰喜悦之情,但马上,眼睛里就剩下了一种被称作“愧疚”的感情。“对不起,让你担心我。”男孩躲闪着白灼的目光,声音极小。
“你真的是自己游过来的?”一边问,白灼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男孩的头上为他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不起……”男孩咬着嘴唇,似乎是在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怎么又道歉了?不是说了没事了,下次不要乱跑了就行了。”
“你说过…我承载着你的回忆不是吗?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的懦弱,让现在的你…也害怕水。大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的…隐患。”男孩的肩膀颤抖着,转过身,猛地一头扎进白灼的怀里。
白灼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许久,才反应过来。轻轻拍打着男孩的背部。“乖,没事的。”
“所以…所以!我就想试试!我就跳进了湖里!我试图…忘记自己的恐惧,可我…可我…做不到,第二次,第二次坠入湖底,我才…才知道,选择死亡才是真正的懦弱。”男孩抽泣着,幼年时父母双亡的他,此刻恐怕是把白灼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亭子里了,我好害怕…好怕……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白灼不再说什么,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抚慰男孩的心绪。所以,他就只是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男孩,尽自己所能给他温暖。
“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很讨厌!又任性,又没用!”因为男孩的头埋在白灼怀里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混。
“说什么呢,小傻瓜,你本来就是我啊!我怎么可能会讨厌自己呢?你其实不知道…小时候的回忆,才是最美好的,所以,你,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对吧。”白灼用手托起男孩的头,为他擦去眼泪。“所以,不可以妄自菲薄哦!”
男孩怔了怔,然后温驯地点了下头,重新将头埋进白灼的怀里,透过他胳膊与腰之间的缝隙,男孩看到,岸边,有一个头戴草帽,一身田园农夫打扮的人正注视着他们。不知为什么,就算这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旧可以看清,那人挂在脸上的微笑。温暖…如白灼的拥抱。
“大哥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男孩轻轻推开白灼,“我好饿,你可以,帮我去买点吃的吗?”
“我知道你一定会饿的,所以有带吃的在身上。”白灼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吃吧,本来,这是早上你撰叔叔给你买的。”
男孩犹豫地接过白灼递过来的纸包,蹙了蹙眉心,内心似乎很纠结,迟迟开口又道:“可不可以…帮我买点儿茶回来?我好渴,好想喝水。”男孩低下头,表现得极难为情。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好,没问题,那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白灼摸摸男孩的头。虽然浑身疼,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用瞬移离开了亭子。
……
男孩从纸包里拿出一只圆滚滚的包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谢谢你…大哥哥。还有,再见了…大哥哥。”男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脸颊,抬起手,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要走了呢,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
微笑。
转身……
消失。
……
清凉的微风掠过亭子,掠过白灼手中的茶壶,掠过…亭中石桌上…一方打开的纸包,以及里面的五只小包子。其中一个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或许,还残留着男孩的不舍,与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