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黎坐在院子里的玉石圆桌前,眼睛被一条缎带罩住。
“花黎,看看喜不喜欢”。殷叔伯站在她身后,为她取掉那条缎带。淡色的瞳孔在院墙内的竹林处搜寻到了诡撰的身影。
花黎的面前,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荷。
“哥哥,这是什么”?
殷叔伯在她旁边坐下,“我新近得到了一个诡才主管,这是他研制的新茶点,今早特意亲自送来”。
“啊?吃花吗”?花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意间萌化了墨轨的心。
墨轨学着殷叔伯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一下,“当然不是啦,这是千挑万选的‘时辰荷’,200朵里可能才有一朵,是很罕见的”。他将食指放在花尖上,然后轻轻一点,荷花在瞬间完全绽放,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
“好美……”花黎惊叹道。
“这就被征服了?那这个呢”?殷叔伯用纤长的指将最里面的一团花瓣拨开,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塘微缩的荷花池,池中馨荷舒展,荷叶翠绿,叶下游鱼相戏,活色生香。
花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时辰荷是最通人意的花,你看,这塘中的荷花是用樱花花瓣制成的蜜糕,荷叶是用一种叫做‘冥茶’的茶叶烘焙而成,至于鱼儿,则是用花蕊拼凑出的”。殷叔伯用小镊子将蜜糕夹入花黎面前的一个白色的小瓷碟中,然后再将时辰荷连同里面的冥茶、花蕊,和泉水一起放在紫铜炉上,最后添火。
“这样煮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真厉害。他是谁呢?怎么知道这么多”!花黎细细品味着瓷碟中殷叔伯为她夹的茶点。
“所以我更要留下他了,好吃吗”?
“嗯嗯!淡淡的甜味很清爽,而且后味有一种奇异的香嗅。虽然是第一次吃……但是,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难过。什么时候…在哪里,似曾相识呢。
殷叔伯见到花黎突然难过起来的样子,心头也突然一酸。他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柔地安慰着她。此时殷叔伯的意识其实是被墨轨占据着,他不知该怎么告诉花黎,今天早上的这一切,都是诡撰精心准备的。这“荷塘妙语”,是花黎在幽冥界的第一个生日时身为释修帝的诡撰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荷塘妙语”是一道水宫中的宫廷点心,当时诡撰威逼利诱,用尽各种方法才缠着当时并没有多少交情的墨轨教会他。也许诡撰是真的不通料理,教授的过程中他没少挨墨轨的擀面杖,也是从那时起,墨轨才真正对墨轨改变了看法。因为墨轨一直觉得,九仟岁那个大混蛋的手下应该也是大混蛋,再不然就是无赖,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鸟。可诡撰不同。
话说回来,诡撰学成之后是怎样将它送给花黎的墨轨就不知道了。不过,由今天花黎的反应来看,当年那份生日礼物的分量在她心里定是不轻,只是,墨轨不明白,那时,为什么诡撰越是对花黎好,花黎就越是要推开他?以致招来这一场…千年的苦修。
墨轨内心愧疚,他不知该如何向诡撰开口,说花黎根本就不可能,看见时至今日的诡撰。只因当时,诡撰用手遮住了花黎的一双眼睛,又说了花黎是他不愿赎的罪孽,因此,便无意间中了语谶。只要诡撰一直无法赎罪,花黎就会一直看不见他,而赎罪的方式,却是要从此再也不把花黎放在心上。深深了解诡撰的墨轨知道,忘记,是不可能的,要因赎罪而遗弃爱,对诡撰来说就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