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夹着浓烟滚滚袭来,让人窒息,身上的衣服也渐渐燃烧了起来,皮肤被灼伤到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满头青丝渐成灰烬,虞晓芙从头到尾也没挣扎一下,躺在地上闭目等死,直至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觉得呼吸似乎通畅了,身上也感觉到一丝清凉,那场大火似乎不再真实,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娘亲最爱的小曲仍在耳旁萦绕,让她不由自主地哼唱……
但此时她喉咙实在是又干又痛,只勉强哼出一些曲调,却无法听清楚唱的是什么。
可听不出唱的什么说的是一般人,绝不包括此时屋里在她发出声音之前就醒过来的另一个人。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样貌极其清俊,只是身体太过单薄,让个子本就不矮的他显得更加瘦弱。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喉咙感觉热辣辣的,浑身也发软,使不出多少力气,心中明白自己大概是被人下了药。
他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爬到一旁的榻上,随便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是为大婚准备的洞房没错,摆设的器物也符合王府的规制。
今日是他和妙妙大婚的日子,他花了多少精力才娶到美娇娘。他记得用金秤杆挑开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妙妙那本来清丽绝伦的小脸儿因为大婚的妆容加上身为新娘子的娇羞,显得俏美无双。
他和妙妙鸳鸯交颈般喝下那象征百年好合的交杯酒,正准备出去随便应付一下客人,便可以和妙妙一起共赴巫山云雨,可那酒刚一下肚,他就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使劲儿拍了拍脑门儿,这才清醒了不少,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这女子虽然是后脑勺对着自己这边,可他依旧一眼看出这绝不是自己的妙妙。
妙妙虽然不算矮,但因为骨架小的缘故,看起来特别的娇小,可地上这女子,一看就比妙妙大了一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洞房,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妙妙出身书香门第,虽然大婚喜庆最重要,但洞房的摆设还是透出一丝雅致,可这里显然更注重奢华,说难听点儿就是有几分俗气。
他开始感到有几分害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难道是被什么女大王下药之后抢亲了?妙妙是在洞房里等着自己还是已经被这些人……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躺在地上的女子,得先把她弄醒再说。
他依旧没有多少力气,好不容易才从榻上下来,却听到那地上的女子开始有了动静,但好似在受非人的虐待一般相当痛苦。没过多久渐渐平静下来,嘴里居然哼哼着小曲,虽然断断续续,但对他来说,却如同被雷劈中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一种十分不美好的预感,也顾不上去看那女子,一步步慢慢挪到妆台前,这面新打磨过的铜镜照得十分清楚,果然,镜中人压根儿不是他上官褚泽!但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这明明是自己八皇叔家的独子,自己的堂弟上官楚!
今日不但是自己大婚,也是堂弟迎娶大秦闻名天下的母老虎——定北王独女平安郡主薛妙如的日子。
虽然他也算是什么怪事都经历过一番的人,此时也忍不住骂娘,那个该死的老秃驴,这就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换来的结局?
地上的女子依旧在哼着那小曲,上官褚泽这次彻底明白了,自己又死了一回,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在堂弟的身上活了过来。
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地上这个女子如今的情况和自己一样,否则怎么会哼那曲子?
是妙妙就好,是她就好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攒足了劲儿往那女子躺的地方走去。
他跪在地上,把那女子的脸掰过来,果然是那张过分艳丽的脸庞。
大秦的审美颇有几分魏晋遗风,大多欣赏那些气质高华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像自己的妙妙就是清丽绝伦满腹诗书的女子,当初多少高门子弟都想到虞家提亲。
而这位郡主长相其实相当出色,但这样如同国色牡丹一样艳色逼人的相貌,在大秦却是最不讨喜的。
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换了个芯子。
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脸,试探着喊道:“妙妙,妙妙……”
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叫她,小曲也不哼了,吧唧了几下嘴巴,终于慢慢睁开了那双相当勾魂的美眸。
虞晓芙此时脑子仍然十分混沌,明明自己已经葬身火海,灰飞烟灭了,可这个地方明晃晃的,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难道就是这样子的?
之前就听到有一个呱噪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着自己的乳名,此时眼睛好容易适应过来,才发现眼前有一张因为离自己太近而显得非常大的脸,而且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她可是出身江南虞氏的名门闺秀,怎么可以和陌生男子挨得如此近!就算如今尚未弄清情况也不能落个不清白的名声!
出于本能她直接用手一推那男子,却未曾想到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弱单薄的虞晓芙,而是习武十多年,跃马横刀的平安郡主薛妙如。
虽然她也和刚才的男子一样身子似乎有些发软,使不出全力,可依旧一下就把男子推得飞到了一边,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妙妙,我是褚褚,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一时和你解释不清楚,可我千真万确是你的褚褚,你别害怕,也别动手。”男子痛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咬牙把话说完,心下暗恨堂弟怎么有这么个破身子。
“楚楚?老娘不认识什么楚楚……”话音未落,虞晓芙自己已经是大吃一惊,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这个根本不是自己那温婉动人的声音,而且,自小接受严格闺训的她怎么可能说出“老娘”这样粗鲁的称呼?
再看看这足足比自己的大了一圈,还略微有些薄茧的手掌,绝对不是自己那双虽然因为长期做针线而不再细腻光润,却依然小巧纤秀的手。
虞晓芙凌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不远处的妆台上有铜镜,她爬起来就往那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