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晓芙顿时觉得寸步难移,牙齿都咬出了声。
上官褚泽当然也是一样的感觉,可他本身见识不凡,经历的风浪也实在是太多,很快调整了情绪,装出一副再也走不动路的样子,顺势靠在了虞晓芙肩上,用细如蚊讷的声音道:“妙妙,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原来那坐在侧位上一身贵妇打扮的年轻女人竟然是那缪绣云!
此时上官褚泽心里吃惊的程度只会远远超过虞晓芙,明明缪家几年前已经被踩得根本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其中很大部分还是他的手笔,这女人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九命猫一只?居然还能借由皇帝赐婚混进亲王府!
到底是个和缪绣云模样相同的女人还是根本就是那贱人,此时当然不可能立马弄清楚,只能先把眼前的情况对付过去。
经过他的提醒,虞晓芙也赶快平复了心绪,调整了一下姿势,和下人一起把上官褚泽扶到福王的面前。
刚要跪下行礼,福王赶紧示意免礼,让人把儿子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连声询问要不要紧。
上官褚泽倒是觉得八皇叔这个人不错,起码不像自己的父王那样冷血无情,对这个病歪歪的儿子的确是非常关心的。
所以喊起人来也顺嘴得很,“谢父王关心,孩儿挺好的,就是昨夜……”说罢脸上还浮现出几分羞赧。
虞晓芙在心里把他咒了个天昏地暗,这个死男人太不要脸了,这样的事儿也能在人前说!
但想到原主那性格,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扭捏,只好脸上微微带几分红晕,依旧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
福王倒是没想太多,这个孩子自小身子就弱,饶是父皇宠爱一直没断过名医好药,也不见强壮起来。之前高僧说薛氏命格正好可以冲一冲,父皇才为两个孩子赐婚。如今婚事已成,虽然儿子还是虚弱,可比往日倒是活泛了几分。
非常慈蔼地笑了笑,“在父王这里不必多礼,心意到了就好。”说罢示意身边伺候的人给薛妙如端来茶,并把一个蒲团放在她面前,“好孩子,父王虽然不是个拘泥于俗礼的人,但这杯媳妇儿茶还是等了好多年。”
虞晓芙没办法,只好接过茶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敬了茶,喊了一声“父王”。
福王觉得自己的儿子本就体弱,娶个像薛氏这样体健貌端的女孩儿最好,加上出身也不俗,虽说之前名声不怎么样,可如今看来规矩方面还是好好学过的,心下更多了几分欢喜,让管事的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端出来。
先取过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虞晓芙,她忙示意跟着的人恭敬地接过去,福王这才说道:“父王膝下只有楚哥儿一个孩子,他身子又弱,今后就只盼着你能好好照顾他,夫妇俩和睦恩爱,早日让本王抱上孙子才好。”
虞晓芙当然只能点头应下。
福王又取过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看上去颇为伤感道:“这些都是楚哥儿的母妃最喜欢的首饰,如今他也娶亲了,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小夫妻做个念想。”
两人对福王的家事毫无所知,当然不敢接话,连忙让人把匣子收好,虞晓芙再次给福王磕了个头,表示会好好珍藏。
福王让人把她扶起来,这才看向旁边的女人道:“这是府里的侧妃云氏,如今内宅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着,你也给她敬杯茶吧。”
虞晓芙自然不愿意,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敢拂了福王的面子,只好冲那云侧妃略福了福,端着另一杯茶递过去,“请侧妃娘娘用茶。”
云侧妃倒是显得很是温婉大方,明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让小夫妻二人下跪,接过茶和蔼地笑了笑,送上早已备好的礼物,对福王笑道:“我们世子妃还真是个绝顶姿色的美人儿,妾身今日倒是开眼了。”
王府主子极少,其余的侍妾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说是认亲,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福王见儿子需要休息,又交待了几句便让小夫妻二人回房去,一众人也各自散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却是五内翻腾,云氏?云个鬼!明明就是那该死的缪绣云,连个“云”字都舍不得扔掉,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直毫无头绪。
两人也不敢和几个下人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一些情况,此时最好还是按兵不动,否则多说多错,被人看出破绽可就完了。
回到院子,虞晓芙立刻说两人累了要休息。把下人们都支走后,马上把门一关,两人回到了内室。
这次上官褚泽学精了,一进屋子连鞋都顾不上脱就扑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累死爷了!什么狗屁的破烂身子,爷几十年都没这么弱过!”
虞晓芙此时心里的疑惑太多,哪儿还会和他计较这点小事。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团乱麻,她简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又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和条死鱼一样倒在床上的男人。
她闷闷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仔细回想自己上一世葬身火海的那一日。
当时自己被冷落了一整年,虽说没反抗,没抱怨,可毕竟年纪也只有十四五岁,完全是因为自幼接受的闺训才默默忍受下来。
所以当缪绣云傲然地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虽然自己没和她争吵,可其实心已经乱了。后面她说的话,自己压根儿没经过分析脑子就已经懵了。
后来芙蓉园着了大火,上官褚泽却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自己理所当然认为那火就是他让人放的,认为他为了给心上人一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名分,才狠心把自己弄得灰飞烟灭。
可如今仔细想想,他那个时候的着急不是装出来的,喊的话也是让自己赶快逃生,足以见得他虽然凉薄,却并不狠毒。而且昨晚他的伤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些什么“褚褚”,“交杯酒”之类的话虽然还是没听懂,但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想罢立刻站起身朝婚床走去,自己不会再做那个只会把悲伤藏在心里的大家闺秀,有什么不清楚的就该直接问,敢说半句假话,老娘拳头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