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被撤掉班长职务后,杨菲儿重新担任班长,六年三班的同学们个个都像大仇得报一样快意,面貌焕然一新。
盛棠愿意看到班级重新团结,哪怕她是团结的对立面,她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被人注目。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迎来毕业考,学业越来越紧张,孟芊芊却因为压力大越来越焦虑。
因为那一年深圳开始实施初中就近入学,孟芊芊家在学校附近没有学位房,不能直升初中部,只能通过考试竞争初中部预留的非常有限的名额。
孟芊芊不止一次地向盛棠诉苦:“我妈疯了,成天逼着我学习、做考卷、上辅导班,我爸也疯了,天天催促我练琴,说是要让我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深圳青少年钢琴大赛,一定要进前三名……棠棠,我也快疯了!”
“学习这么紧张为什么还要参加钢琴比赛?”
“哎,你不知道,这次比赛的前三名升初中可以加分……我好命苦啊,与其逼我,为什么他们俩个不逼自己给我买个学位房呢?”
“嗯,你真的好可怜。”盛棠点头认同。
孟芊芊忽然精神一抖,“棠棠,你和我一起参加这次钢琴比赛吧,我一个人真的好紧张,练琴练得我烦死了。”
盛棠迟疑了一下,“你知道我好久都没练琴了,其实比起钢琴我更喜欢画画,现在忙的连画都不怎么画了,作业好多……”
“求你啦,棠棠……”孟芊芊嘟嘴撒娇,“和我一起参加钢琴比赛吧,以前老师不是还说你很有天分的吗……帮我壮壮胆也好嘛!”
盛棠犹豫了下,现在她只剩下孟芊芊这个朋友,她被孤立也难免连累到孟芊芊,她一直很内疚,也很珍惜这个不离不弃的朋友,于是答应了和孟芊芊一起参加钢琴比赛,就当陪太子读书了。
两个女孩在紧张的课业中还相约练琴,忙的不可开交。可能真的因为有了同伴,孟芊芊练琴的积极性高涨,诉苦的次数明显减少。
盛棠的时间也排的满满的,没有空暇为同学们的孤立而感到沮丧和懊恼,倒也过得十分充实。
深圳青少年钢琴大赛分少年组和青年组,盛棠和孟芊芊参加的是少年组比赛,得益于从小练琴的童子功,两个人竟然携手闯过了初赛、复赛,一路挺近决赛。
少年组决赛是周末上午在深圳音乐厅举办的,演奏大厅座无虚席,舞台上方悬挂着“深圳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巨大横幅,舞台中央那架施坦威钢琴闪耀着黑白色冷峻的光芒。
孟芊芊的爸妈陪着孟芊芊一同前来,两人都表情凝重,显然对此次比赛非常重视。
盛棠本来就是陪太子读书,因此毫无压力颇为放松,盛天齐夫妇周末有应酬,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前来,但哥哥盛森执意陪伴,显得比盛棠还重视这次比赛。
盛棠和孟芊芊两人换好礼服裙在选手席就坐,静待比赛的开始。
舞台上主持人念完开场白,开始介绍莅临的领导、主办方、赞助方和评委,令盛棠意外的是此次钢琴大赛赞助方竟然是盛氏企业日盛集团。
“咦,你爷爷的公司赞助了这次比赛?”孟芊芊诧异。
“……”盛棠也同样诧异,“我也是才知道……”又问坐在旁边的盛森:“哥,你知道吗?”
盛森略沉吟一下道:“爷爷的公司经常赞助一些公益活动,我听他提过最近赞助了钢琴比赛,原来就是这次比赛。”
“早知如此,我就拜托你爷爷帮我内定个三等奖,免得我练的这么辛苦,还这么紧张……”孟芊芊开玩笑似的惋惜,不过她确实很紧张,握着盛棠的手都被汗糯湿。
“呵呵,”盛棠没好意思说,她现在看到爷爷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都是躲着走,安慰孟芊芊道:“你一定能进前三的,放心吧!”
“这次选手的实力还是很厉害的,复赛时我们见到的那个叶悠悠水平很高,演奏技巧也不错……”孟芊芊忧心忡忡。
主持人宣布规则后比赛正式开始了,因为盛棠的抽签顺序靠前,比孟芊芊提前到后台准备。
“棠棠,加油!”孟芊芊握拳为盛棠鼓劲。
“保证完成任务!”盛棠调皮地敬了个举手礼。
“有请四号选手盛棠,她的参赛曲目是《海顿C大调奏鸣曲第三乐章》。”主持人微笑着报幕。
一袭粉色连衣裙的盛棠优雅地走上舞台,向评委和观众鞠躬,然后在钢琴前坐下,酝酿了一下情绪,双手在琴键上拂过,带起一连串轻快的音符。
因为不在意比赛名次,盛棠谈的非常放松恣意,尽管部分段落技巧不够火候,但将这首曲子表达的轻快活泼热情洋溢,演奏完毕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盛棠回到选手席的时候,发现孟芊芊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恍惚,可能前面选手的优异表现影响到了她,让她越发紧张。
“芊芊,快到你了,赶紧去后台准备吧!”孟父孟母催促。
盛棠用力地握了一下孟芊芊的手,“芊芊,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发挥出平时练习的水准就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穿着白色吊带公主裙的孟芊芊是倒数第三个出场,她的参赛曲目是《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主持人介绍她出场的时候,因为紧张她的脚底略微打滑了一下。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毛躁,越是大赛越要镇定……”孟父在台下紧张地嘟囔。
孟芊芊坐在钢琴前,深呼吸几次,平复下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手轻扬开始演奏。
因为过于紧张一开始手指发抖错了几个音,不过孟芊芊越弹越顺,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飞掠而过,旋律流畅、技巧纯熟,将这首带着淡淡哀伤的肖邦经典曲目演绎的相当不错。
孟芊芊下台后有些沮丧,“哎,我刚开始错了几个音,肯定影响了评委对我的印象……”
“没事,我觉得你后面弹的非常好,我看好你哦!”盛棠俏皮地安慰她。
最后出场的是孟芊芊提到的叶悠悠,她演奏的是《李斯特帕格尼尼大练习曲——钟》,这首曲子以高难度著称,但这个叫叶悠悠的清秀女孩演绎的非常完美,纤细的手指如同优美的精灵,在琴键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舞动,将整首曲子表达的淋漓尽致、华丽张扬,赢得了全场的喝彩。
“哇,她肯定是第一名了!”孟芊芊不禁赞叹。
“嗯!”盛棠表示认同,毕竟实力摆在那。
全部选手演出完毕后,邀请的特邀嘉宾开始表演,主办方在后台紧张地统计评分,确定名次,半个小时候举行颁奖典礼。
不出所料,第一名是最后出场的叶悠悠,第二名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第三名竟然……竟然是盛棠!
而孟芊芊则排在第四,与盛棠仅差了一个名次,没有进入前三名。
主持人开始催促前三名获奖者上台领奖,盛森摇了摇旁边恍恍惚惚的盛棠,示意她赶快上台,盛棠不知道孟芊芊和孟父孟母是什么表情,浑浑噩噩地走上领奖台。
让盛棠更吃惊的是给她颁奖的竟然是爷爷!
主持人微笑向大家介绍,“各位,大家一定想不到,三等奖获得者盛棠就是这位盛老先生的孙女,看来盛老先生不仅热心公益,为本次大赛提供赞助和奖金,对晚辈的音乐教育也是非常重视!”
观众席上响起窃窃私语,“赞助人的孙女获奖是不是有猫腻啊!”
“不会吧,小姑娘的钢琴演奏技巧还是可以的,特别是感情表达得很到位!”
“要说第一、二名绝对毫无争议,第三名确实很难判断,那个第四名虽然错了几个音,但是整体难度相对较高,依我看实际水平在第三名之上……”
孟芊芊因为没有进入前三名满面懊丧,孟父孟母更是深受打击。孟芊芊本来是拉着盛棠作陪参赛,没想到却成全了盛棠,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坐在孟家旁边的盛森也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对孟家一家三口支支吾吾说:“叔叔阿姨,芊芊,对不起,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爷爷赞助了这次钢琴比赛……棠棠也知道……哎,棠棠最近在学校里受排挤,芊芊你也知道……她央求爷爷一定要和评委说好,这次比赛让她进入前三名,这样才能在同学和老师面前扬眉吐气……”
盛森又歉疚地接着说:“我知道,这次比赛关系到芊芊升学加分的问题,我爷爷和学校初中部的校长关系不错,我会和爷爷沟通,请爷爷协调一下给芊芊留出一个学位……”
所以呢……
这次比赛盛棠的第三名根本就是内定的?!
孟芊芊本来完全可以进入前三名的?!
孟父孟母和孟芊芊的心中有如惊雷响起,将他们炸的头晕脑胀……
盛棠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就存了和孟芊芊一较长短的心思——孟芊芊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却一直被她隐瞒欺骗利用,这个女孩的心思如此深沉歹毒,行事手段如此卑劣不堪……
“芊芊……”盛棠从领奖台下来走到孟芊芊身边,忐忑地开口,她的心情也很糟糕,她深知孟芊芊和孟父孟母对于这次比赛多么重视,她真的希望得奖的是孟芊芊而不是自己……
孟芊芊的表情冷若冰霜道:“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芊芊……我……我知道你不开心……”
“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重要吗,既然你对名次这么势在必得,之前又何必装的不在乎呢!”孟芊芊紧绷着脸。
“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得第三名……”盛棠抓头懊恼地解释。
孟母听不下去,讥诮地开口:“盛棠,你都拜托你爷爷内定为前三名了,还有必要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吗,芊芊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却这么欺骗她,看来她还真是识人不清……”
盛棠半晌没有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我拜托爷爷……内定……前三名……阿姨,你误会了,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我爷爷的公司赞助这次比赛……”
“盛棠,你不要再掩饰了,这一切都是你哥哥刚才亲口告诉我们的,他还承诺帮芊芊预留一个学位,如果不是因为内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孟父看着女儿受此委屈,也忍不住说道。
“我哥告诉你们的……这不可能……”盛棠不可置信,转头去寻盛森,却发现他已不在位置上,正陪着盛老先生和主办方领导、评委们寒暄。
“这一定有误会……”盛棠喃喃自语,“我会向我哥问明白的……芊芊,请你相信我……”
孟芊芊冷笑,此时观众开始退场,孟家一家三口不理会盛棠喋喋不休的解释,径自走出了音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