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内。高珣见还没有人来到,直接把身躯甩到了席垫上,双脚毫无形象的盘坐着。不到片刻,又觉得不舒服,身体后仰,一手撑地,微闭着双眼懒散的仰趟在地板上。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身下的木板。
高梁站在高珣旁边,不停的垫起脚尖往厅外看,见坞堡内的犬吠声依旧没有停歇,很是紧张担忧的道:“匪祸的动静一次比一次要大,看来贼匪是越来越猖狂了,我等黎民百姓何时是个头啊。”
高珣听了后,眼睛也不睁开,漫不经心的道:““帝昏吏污,朝政失控,外戚,士族,阉党三方争斗不休,豪族,地主大肆吞并土地,生民无活路,也只能祸乱地方了。”
高梁顿时脸色突变,小心翼翼又紧张的看了看大厅四周,见四周无人,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劝慰道:“家主,这些话岂能随意乱说,皇家失德,乃是他们的事,与我等平民百姓无关,只是苦了我等人而已,但也不能对皇家出言不敬啊。不然会遭祸的。望君要谨记。”
高珣见高梁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好笑又无奈,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道:“得!得!珣说错话了,下不为例啊,下不为例。”
高珣知道,他这些话,虽然是随口说出了朝政失德的根源,但是这确实不是高珣这些平民百姓能够说的,即使是王侯世族,也不敢随意乱说。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里,刘氏皇家,代表着天意与权威,皇家再怎么失德,也容不得其他人诋毁。如果这些话流传出去,一定会给高家带来无穷的麻烦。
高粱见了高珣这表面服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高珣表面随和,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是,他作为高珣身边的心腹,还是知道高珣心中早已经对现实的不满。
“梁叔,汝去歇息吧。没有必要跟着我在这耗着。如果后院我爹娘叔伯醒了,就帮我去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高珣摆摆手道。高粱呆在这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让高梁下去休息。
“也好。刀剑无眼,家主要多加小心。“高粱也觉得在这,也没有什么好要他帮忙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去后院安抚一下高珣亲人的情绪好些。于是小心叮嘱了高珣要主要安全后,就离开白虎堂。
牛山来到一座府院前,门前石阶旁各自摆放着两尊比一个成人还高的石狮,栩栩如生的石狮,像真的猛兽一样,正正虎视眈眈的的盘踞在门口。红色木制大门紧闭,门上的横匾上用楷书写着“高府”两字。牛山看了眼牌匾上的两字,着急的心顿时安心了不少,扣着门环不停的击打,快速而急切。
“什么人?”门内是高粱充满警惕的声音。高梁出了白虎堂后,还是不放心,来到这前门查看一下,正好来到府门前,就听见敲门声。
“牛道清!”
“稍等!”
“嘎”吱一声响,门里面探出了高粱的半边身,牛山见状,抱拳为礼道:“梁叔,山有紧急事求见高君,望请通报。”
高粱连忙把门打开,把牛山让进了门内。“是贼匪来袭?”高梁带着牛山绕过门内的一丈多宽,三丈多长的石屏,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问。
“贼匪倒是没有来坞堡,而是去了西渎村,现如今那边已燃起滔天大火,恐怕全村都已经着火了。不然没有这么大的声势。故山特来询问高君。这祸事救与不救?“牛山跟在高梁的身后,边走边说道。
“汝这说的什么话,家主仁厚信义,临村遭贼祸,岂有不救之理?尔与随家主两年有余,安能不知其为人?”高粱对牛山的话很是不满,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一点训斥的味道。虽然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山失言,望请梁叔见谅。我等浪荡儿以前不懂事,终日无所事事,祸害乡里,村民百姓见我等犹如见丧星,高君不以吾等粗鄙,屈身结交,又以平辈论处。山虽粗鄙,岂又不知高君仁义?“牛山见自己失言赶紧解析,他可不想这高粱在高珣面前给自己搬弄是非。高粱可是高珣身边最信任的人,帮着高珣掌管着高家一切大小事务,他可不愿他所说的话被传入高珣耳里,虽然高珣也不会见意这些,但是在别人看来,他就会有不信任高珣的感觉。
“汝这泼皮到也明是非,不负家主这两年的教导。“高粱听了牛山的话满脸褶纹堆起,呵呵一笑,牛山的话听在高粱的心里很是受用,好像赞美的是他似的,脚下也轻盈了许多。他是跟随高家从并州晋阳一起逃难来到这扬州的老人,正是是高家救了他一家老少的性命,为报恩情,他连自己的姓氏也改了,来到高家当下人。他是亲眼看着高家从一个落魄的流浪小民,在高珣的率领下,经过五年的发展胀大,在扬州吴郡,拥有七进的大院落,钱财数以千万计,良田拥有上百顷,私兵、宾客千人以上,徒附民拖家带口已经上万。现在高家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他是容不得别人败坏高家的名声,即使说坏话也不行。
高粱带着牛山越过广场,来到了白虎堂前,告知高珣在白虎堂后,他自己也转身去了后院。牛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人沉稳的迈上了白虎堂上的台阶。
高珣听到厅外动静,见牛山脱履进厅,立马席地而起,带着和煦的笑容,快步的来到了门口,充满关心的问候道:“道清为高家安危,一夜不曾合眼,辛苦了。”
“高君过奖了,此乃山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二字。何况如山这等乱荡子,不学无术,又无什本事,而君却委以宾客首领之重任,山甚是惶恐,恐有负所托。只能做点力所能及之事。”牛山在高珣面前恭敬地抱拳为礼道。
“道清此言差矣,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过?君幼而失礼,今迷途而返,善莫大焉!且君乃至孝之人,何为言己轻?。“高珣也抱拳还礼,见牛山小心敬慎,又贬低自己,于是好言安慰。高珣拍了拍牛山的双臂道:”道淸急着赶来,定是有所发现,好教珣知晓一二。“高珣豪爽,又笑容满面,让牛山如坠入和煦的春风中,从心里想与高珣亲近。
“高君,西渎村火势冲天,定是遭了贼祸,山特来相告,我等意欲何为。”牛山也不拖拉,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高珣。
“贼寇袭村,高家作为邻堡,焉有旁观之理?高安与鲜于丹两人已率私兵集结完毕,原以为是贼匪袭击坞堡,正要加强坞堡防御。正好,只待二兄,四兄一到,就可出兵相助。”高珣知道牛山的意思,也知道他高家身为邻居,有能力救助村民,如果不出兵,看着邻村被贼寇所袭扰。那对他高家与他的名望是一个大的打击,像牛山这些游侠也是因为高珣的名声,而聚集起来的。如果见死不救,他们一定会很失望,严重点会因此而离开他高家。何况这也是一个捞声望的好机会,一个把他高珣的名声更近一步遍布吴郡乡亭机会。大汉对名声可是很看重的。名士个个都有养名续望的嗜好,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名声提高到一个高度,再进入官场,如果带着巨大的名声进入官场,就会少了许多麻烦。
脚步声在堂外响起,两个也是身穿武士劲服,头戴黑色裹巾,身材都是八尺以上,又魁梧彪悍的两个大汉脱靴进厅,左边拿着手戟的是鲜于丹,拿着环首刀是高安。鲜于丹是丹徒县人,游侠出生,而高安是管家高粱的儿子。两人正好比高珣要大五岁,已过弱冠。他们俩与牛山还是高家坞堡这边五百私兵的首领。
“云轩。”鲜于丹抱拳为礼道。
“家主。”高安也是向高珣见礼。
高珣也不怠慢,赶紧回礼道:“文起(鲜于丹字),子平(高安字)来的正好,道清刚回来通报,贼匪袭击西渎村,声势巨大。以贼匪的秉性,烧杀虏掠定是少不了。我等身为邻居,不能坐视邻村遭贼而不理。两位可准备好了?”
鲜于丹与高安向牛山点了下头,算是打了生招呼,他们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也不在乎这虚礼。见高珣动问,两人大声的回应道:“五百私兵全已准备就绪,就等云轩(家主)下令了。”
“好.。。”高珣还打算说什么。厅外的脚步声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