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尚书大步跨出房门,后面跟着个韩子高。梅老一出门就撞上来不及躲起来的而手足无措的我。
“嗯?叶尚书怎的在此?”
“哈、哈、哈,好巧。”我只得硬着头皮干笑着。
梅方古看了看天,说:“这个时间碰上叶大人,真的是‘巧’。”
我依旧干笑,心里却好奇着梅方古家里的那位“阿苗”,有心想要去见见,便说:“梅尚书这是要回家?”
“正是。”
“我与梅尚书正是同路,那不妨一起吧。”
梅方古略微诧异地看着我,但碍于我尚书头衔的情面必然不敢反对,只得默认同意。至于韩子高嘛,想必他定然在心里诽我又在拉帮结派、套人近乎。
果不其然,他虽不发声,却用眼神灭杀我数次。我自是当没看见,只顾着与梅方古扯东扯西。
到了岔路口,梅方古道:“就此作别吧叶大人,明日再见。”
而我则上前一步打断他的作别礼,道:“唉~这都快要到梅尚书的家门口了,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梅方古自是不情愿,但我哪里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笑嘻嘻的先行一步,梅方古只能将不满收起,领着我去他的梅宅。
我这样,多半有些厚脸皮。但厚脸皮的可不止我叶流苏一个,这不,后面就默默的跟着一只疑神疑鬼的韩子高大人。
“嗯?韩郎中怎的也会跟来?莫不是韩郎中也是顺路?”我压低了声音悄问韩子高,有那么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瞥我一眼,说:“梅尚书为人耿直,绝对不是某些人想拉拢就能拉拢得了的。我来此,就是为防某些小人奸计得逞。”
“哦~~”我特意拉长了声音,有些哄笑他的意味,“既然梅尚书这么难拉拢,还需韩郎中担心?”
“你!”韩子高吃了瘪,只能气结。
逞了口舌之风的我心情意外的好,哼着小曲儿来到了梅宅。但刚一进门,我惊讶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这,这,这也太破了吧!
但与其说是破陋,倒不如说是清简,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尚书之位的人的屋子。门口不但没有家丁把守着,而且这大门也年久失修,估计已经生锈。方才梅方古自给儿推开的时候,还“吱吱”地响。
见我站立在门口,梅方古也几分嘲讽道:“莫不是叶大人嫌弃寒舍?”
我才知在官场之中,这一时半刻的开小差也会被人当做话柄。
但我虽好财,却本不是嫌贫爱贵之人,反倒是更加钦佩起梅方古的洁身自好、两袖清风。我大步走进,见这宅院之内虽然简陋,却很意外地在两侧种了梅花。这梅花树底下用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看得出来,虽然梅方古无心于这宅院的整修,但这养护梅花的功夫他铁定是没少做。
梅方古一到儿家,就满院子乱喊:“阿苗!阿苗!”
我本就是为了看“阿苗”是谁才跟过来的,心里自然有着十分的好奇。我这两双发光的眼在梅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疯狂扫过,倒是想看看这阿苗是何方神圣,让沧水给我取名都取得跟她一样!
这时,一只黑毛小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溜烟儿往梅方古这边蹿。梅老一看见它,笑颜立马展开,蹲下身像接住一个孩子接住它。一面抱住它一面还顺着它的背捋顺它的毛,像哄个孩子似的哄它:“哎哟,阿苗啊,这回儿你可溜到哪儿去咯!”
什么?阿阿,阿苗竟然是只猫!
我登时哑然,换言之,沧水给我取的名字竟然是只猫的名字!
再换言之,沧水竟然把我当成他家的猫!
丫的!我想掀桌子!
此时韩子高上前,特意跑到我耳边说:“啧啧,梅尚书对一只猫的态度都比对你这个人来的好。”
沧水有意羞辱我不说,就连韩子高偏又来粉刺我,竟然是说我连猫都不如。这简直是忍无可忍!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此气不出枉为人!于是我决定——
以愤怒的眼神射向“阿苗”,它见我凶神恶煞,吓得往梅方古的怀里缩,哀怨地叫唤了一声。
唉,如今我杜阿猫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能没骨气地把怒火往一只猫身上发,真是世间之大哀啊!
梅方古听得猫叫,以为它肚子饿了,便召唤下人开饭。碍于情面,他自然“留”我下来,但我现在已经没了这心情,尤其当我看见那只有人疼爱的黑猫时。梅方古送我到门口,那只名叫“阿苗”的黑猫依旧在他的怀里。我临走时作了个揖,许是刚才我瞪了它的缘故,它有些不服气,竟然嚣张地跳出梅方古的怀中,露出尖锐的爪子,顺势要抓我的脸。我躲闪不及,不慎被它抓了个正着,于是我的脸就华丽丽地挂彩了。
“嘶……”那猫爪还真是锋利,一下的功夫我脸上就现出老长的一个血痕。
梅方古故作惊慌,询问我伤势如何,还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下那只黑猫:“阿苗!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但他现在心里,估计想着这孩子还真是有出息。
但我就真的遭了罪了。早知这黑猫性子那么烈,刚才打死也不惹怒它了。倒是我这脸,明天朝堂之上不就成了笑话了?
“叶大人没事吧?要不回府包扎一下?”
“没关系,不过小伤而已,梅尚书不必歉怀。倒是你家这猫,性子还真是烈,想必是只母猫吧。”
“的确,这是小女的猫,她如今不在家,我就当是替她照料着了。”
“唔……那尚书大人要好生养着了,这猫要是哪天不高兴了,说不定也会乱挠一阵呢。万一挠着您了,那可就不好了。”
“叶大人费心了,我养的,又不是只狼。”
他语意深长,我却无心深究:“唔,那就甚好。”
总之,我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愤愤不平,而那韩子高偏偏时不时地讥笑几声。终于我忍不了了,斥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生物都是有灵性的,也能明白是非对错,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今日之行,也是收获颇深哪!”
他这话的嘲讽之味实在明显,如今我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争辩。只是我这张脸……顺手抚摸了一下,“嘶”……是真的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