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石头城镇的百姓们都备足了冬货,眼下入冬已经有b半月之久,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冷,平安街上,一些铺子换上了遮风棚,想来是要多拦些生意。大冬天,最适合坐下喝完热粥,来碗混沌了。
店家一个劲的吆喝着。
“新鲜出炉的包子咯。”
“小城混沌咯。”
自从当今皇上登记后,临安城可都是挂赞是个明君。一旦发现有官兵乱扣钱财,便会拉近大牢,听后处置。这些年,石头城倒也过的安详,若不是前一阵子的水灾,近几年来,还真的从未发发生什么民怨民冤。
当然这也完全不是皇帝陛下的功劳,听说当初年幼的太子看到临安百姓受着煎熬,求着皇帝要安抚民心,让大宋国泰民安。皇帝向来最疼爱太子,就依了他,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黎歌谣身着素色广袖曲裾,淡紫色的一裹圆。她生来身子骨就不好,十年前因为过度哀伤,更是患上了治不好的咳嗽。一到冬天,要是遇上下雪天,就咳个不行。天生一股柔美的性子。后面跟一个小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
两人虽然长住临安城,但对外面的一切,她们似乎就如同一个刚从草原或者边疆刚踏进中原的傻样,只是了解些胭脂水粉,只是了解些衣裙。芙蓉园的女子要不是采购胭脂,红娘是不会放任她们出来的,即使出来,后头也一定会有人跟着你。
因为她说过,要是跑了一个美女,就是少了几桩生意。
昨晚下过雨,今日天气甚是很冷。恍若又比昨日要冷了好几分,跟在后头的那小丫头冻得脸蛋通红,倒也不抱怨。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自家姑娘的后头。
黎歌谣望着平安街的一切,这里,百姓安乐,家庭和平。以前,曾是她美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这个噩梦缠绕她这么多年,不知道何时才是梦醒时分。
十年前,她还是个活泼的孩子。
可如今,却是这芙蓉园里的舞姬。
虽守身如玉,却如同在油锅里煎熬,疼痛难忍。没人知道她曾在多少个夜里哭过。
黎歌谣在一处卖步摇的摊户停下,一眼便看中了那支金色的步摇,虽说是假,但也堂皇。若是此生,有人送给她一支金色的步摇作为定情信物,她便暗暗许了他。
只要.能带她离开芙蓉园。
沉默片刻。
那丫头在背后轻轻拍了拍黎歌谣。
“黎姐姐,咱们回去吧,回去晚了,怕是又得挨骂。”
这个声音很稚嫩,又有些羞涩。
黎歌谣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赶路。
她叫玉芙,黎歌谣刚步入芙蓉园的第二年立春时期,随着芙蓉园的那些女子们上街采购胭脂粉,就在路上捡了她。那时候,她还只有三岁。
黎歌谣没有回头,望着灰茫的天空。
“小芙,你现在都十二了,要是还跟在我身边,怕是落得不好的名声。”
玉芙一听像是姐姐要赶自己走?九年来,她视如姐姐为自己最至亲的人。要是自己还活着,就不会离开她半步。
“姐姐.”玉芙停下脚步。
“怎么了?”
黎歌谣转身看向她,她的这个傻妹妹,不管自己怎么说,她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真是不为自己考虑。
“姐姐莫要在说这些让小芙离开的话了,只要小芙还活着,就定会守着姐姐一生。”
黎歌谣默默叹了口气,又望着前方走去。
要是她自己是一个出生清白人家的姑娘,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
只是.她也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舞姬罢了,她拿什么给她?况且,在过三年之久,她便到了适婚年龄。玉芙,你真是个傻孩子。
她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没什么心眼,总是护着自己,宁愿自己饿着,疼着,也不愿她受委屈。她告诉过她,不用这么对她好,她却说,姐姐你救了我,妹妹我守护你,陪着你,这可是我最愿意做的事情了。
十八年前,她的父亲被仇家追杀,留下作为孕母的娘亲。
十年前,她的母亲患心病丢下了她。她被人贩子卖到了芙蓉园,破碎了她所有的梦。
九年前,她因为外出遇到了她,她却一直守着自己。
还记得她脏兮兮的躺在草堆里,穿的破破烂烂的,小手拉着自己的衣袖。
“姐姐,我三岁了.带我走吧,好饿。”
黎歌谣那时候只是觉得她可怜,便捡回了芙蓉园,不知被红娘打了几次,才勉强留了下来。
那段回忆,是她们两个最不愿意去想的。
她想的是有朝一日能有个人带她离开芙蓉园。
而她想的是能够一直待在黎姐姐的身边。
也许,这样对她们来说,就够了。
没几步便到了芙蓉园,这里还是一样,烟花之地,弥漫着酒味,散发着男人们陶醉的气息和这里的女子欢快的笑声。这里常年都有笑声,即便是过年那几日,也会有好些人来这里寻乐子。和往日一样,黎歌谣总是绕道走,尽量避免那些男人。
她曾想过那些男人的狠,家里都有妻子和孩子,却还要来这儿寻欢。真是应了那句‘男人不花,凡事不为奇’这句话。
只是细想,自己何尝不是那些人中的一人呢?
所以,她恨那些抛弃妻子的人。
其实.她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