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交替,东方既晓,在城外小亭子的柱子上靠着一个小姑娘,衣衫破烂,身形清瘦,面容清雅,嘴角挂笑,好一幅安静的画面。剪瞳不想从梦中醒来,但还是被无情的拉回现实。她先握了握颈间的玉佩,还在。
她起身朝长安城中走去,手里拿着誉承哥哥给的钱袋子,她盘算着先得吃一顿饱饭,然后买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找一个大户人家去做工,做个小丫鬟。她边盘算着,边穿过长安城曲曲绕绕的小巷子。
长安城的古瓦青砖,房子一幢挨着一幢,中间只隔着很狭小的过道,但身在其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反倒别有一番风情,剪瞳没有心情去感受这番意境,只是一心一意的往前走。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啊,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恶乞嘛!完蛋了,剪瞳想着。
“嘿嘿,小姑娘,还真是巧啊,昨天那三个大老爷呢,怎么没在了呢,没把你带回去当个童养媳啥的!”恶乞揶揄道。
“你想干什么!”剪瞳喊道。
“干什么?昨晚的事你忘了,把老子打得可够惨,今天老子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眼睛突然一定:“哈,手里竟然还有个钱袋子,把钱拿出来,让你少挨点揍。”说着,那恶乞便欺身过去,剪瞳要逃,可是奈何人小,被那恶乞一勾便过去了。剪瞳死命的护住钱袋子,那恶乞竟一时抢不过来,于是死命的掐着剪瞳的脖子。在挣扎中剪瞳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一间黑屋子里,她躺在了地上,光线非常暗,她看不清,只觉得头很晕,外面有个男声和女声,似乎在为十两还是十五两银子在争执,她认得那个男声,是那个恶乞。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道光投进来让剪瞳一时间睁不开眼。剪瞳眯起眼,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走进来,仔细的端详着剪瞳。这时恶乞开口了:“怎么样,模样标致吧,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十五两买下决计不会亏,培养个几年包你成为这红袖坊的头牌。”
“嗯”中年妇女回答:“算你老皮赖走运,弄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十二两,不准再议价。”
剪瞳睁大了双眼,她很惊恐,她不知道红袖坊是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在她的认知里能买卖人口的,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见那中年妇女婀娜的走路过来,弯着腰,问道:“小姑娘多大了?”声音尖利。
剪瞳别过了头,不说话。
“人小脾气还不小”妇女顿了顿:“刚来的姑娘脾气硬的不少,没几日都能给我收的服服帖帖,我也不想知道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到我们这都得起个花名,看你长得这么水灵,就叫水灵好了!”
剪瞳不是特别明白这位中年妇女讲的是什么意思,但感觉特别不妙。
“现在跟我来,先把你那脏模样洗洗干净,再换身衣裳。”中年妇女直起身子,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以后叫我妈妈。”
剪瞳从地上爬起来,才看清自己在一个类似柴房的地方,她跟在妈妈的后面。由于年纪的关系,妈妈的身材微微发福,但是毫不影响她婀娜的身姿。她跟着妈妈走进内院,内院不是很大,但很干净。而内院里看到里面都是些穿着暴露,妆容艳丽的姑娘,看样子都不到20岁。她们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弹琵琶,总之都是在摆弄一些乐器。
随后她们走进了大厅,大厅的两旁放置了很多桌椅,和一般的客栈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大灯的中央有个很大的舞台,舞台的栏杆上布置的五颜六色,好不鲜艳。而舞台上也全是些姑娘,她们在练习舞蹈,动作个个轻柔而妖媚。剪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机灵,她以前偷听到家里的下人谈论过这种风月场所,就是妓院。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然后服侍男子,做些不齿的事情。
剪瞳是大家闺秀,从小父亲就教他读书识字,虽然年纪小,但是能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还会画一些简易的山水花鸟,也学过弹琴下棋。而母亲也常常教她女红。现在她竟然身处妓院,这是任何一个正经家的女孩子所不齿的,她是死也不会从的。如果她真的堕落了,那在天之灵的父母也不会安息的。
剪瞳突然向门外跑去,妈妈大吼一身:“把她给老娘截住!”
刹时屋里飞身出两个仆人,她还没跑两步,便被截住。那两个仆人把剪瞳压到妈妈的身前,妈妈甩手一个耳光:“还没有姑娘能从我这红袖坊逃跑的!来呀,把她给我关起来,给她点颜色瞧瞧!若不从,就别把她放出来!”
说罢,那两个仆人又把剪瞳压到之前关她的柴房,重重的把她摔在地上。
任是剪瞳如何在这里叫嚷,也没有人理会。剪瞳感到筋疲力尽了,不知被关了多久,总有两日了吧。没有人来看过她,没有人给她送过水和饭。剪瞳又一次觉得死亡离她那么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喃喃道:“爹,娘,哥哥,瞳儿对不起你们,不能为你们报仇了,瞳儿很快就能过来和你们团聚了!”
这时,推门进来一个女子,非常好看,妖媚却不失娇艳,但似乎比前两日在唱歌跳舞的那群女子年纪稍长些。她手里端了一碗水和两个馒头。剪瞳别过了头。
那女子道:“妹妹,过来吃点东西吧,好几天都没吃了,你会熬不下去的。”
“我宁愿死了。”剪瞳答道。
“死多容易啊,可是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且妈妈也不会让你死的,她很快就会找人给你喂食物的,你若不吃,就绑起来喂,把你喂饱了,再折磨你,逼你肯就范。”女子悠悠的道。
见剪瞳不答话,女子又道:“如果你还是不肯,她们就会用刑,把你整个人用被子裹起来,然后用棍子打。她们不会舍得让你身上留下疤痕的,没有一个姑娘能经受这样反复的折磨。”女子的声音很清脆,同时也有些哀怨:“你多大,十岁差不多吧,我被我继父卖进来的时候,也才十岁。我当时也很倔,就这样被她们反复折磨着。后来我终于忍不住还是答应了她们。我不知道被卖过来那么多小女孩为何对你动了恻隐之心,可能那天在院子里看到你情景,竟和十年前我来的时候一样,一样这样跑,一样两步就被抓回来。”
剪瞳仍然不说话,那女子把水递到了剪瞳的唇边:“喝下吧,会让你好受些,如果结果是一样,那么过多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剪瞳不知不觉竟然辍饮起来,她太需要水了,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水原来这么甘甜。
那女子又道:“不过,暂时你也不要太担心,红袖坊的规矩是不满十六岁的姑娘不接客的,你现在留在红袖坊不过是白天学学才艺,晚上打打杂。”
女子突然握着剪瞳的手,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