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好再见,看着剪瞳离开的背影,宋誉承又叫住了她:“舒剪瞳,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剪瞳没有回头,她只是稍作停顿,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了红袖坊,而她的心随着自己的步子在滴血,每向前走一步,血便多流一分,因为她离誉承哥哥又远了一步,誉承哥哥说,他再也不想看见我。
剪瞳摸了摸刚才胡乱整理的衣衫里那块挂在颈间的玉佩,六年前誉承哥哥送给她的那块。因为红绳挂得很低所以宋誉承并未看见这块玉佩,剪瞳想,如果誉承哥哥发现了这块玉佩会怎么想呢?会很意外,会欣喜又见到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女孩吗?还是,看到救过的小女孩堕落入风尘,后悔曾经救过她呢?
经过今天的一切,剪瞳坚信誉承哥哥看到后一定是后者的反应,所以她庆幸誉承哥哥没有看到,没有看到那么在誉承哥哥的心里曾经那个小女孩还是美好的,不管记得与否,都不会像现在的她一样,充满污点。
已是初秋的夜,微凉,夜幕中一弯新月挂于其上,朦朦胧胧似披着一件薄纱。月牙儿周边是万点星光,即便众星捧月,月牙儿孤寂的内心又有谁能知。
一阵凉风吹来,剪瞳衣着单薄,不禁瑟瑟发抖。她双手环抱,心中悲伤不已,现在的她和六年前刚和誉承哥哥风别的小女孩一样,孤独,可怜,没有地方去,偌大的长安城,她来了六年的长安城仍然还是没有一片砖瓦属于她。即使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她还是无处可去。
她穿过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巷子,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位,许是两天没有进食的关系,许是誉承哥哥那句:舒剪瞳,我们不要在见面了,一直环绕于心,剪瞳一阵晕眩,终于在一户农家的院子口她昏倒在地。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木塌之上,身上盖着蓝白相间的被子,颜色老旧泛黄,被子中间还有两个补丁。木塌前面有一张木桌,木桌之上有简单的茶具。而屋子的墙面是用土垒成的,这里的陈设都告诉剪瞳她在一家简单的农户家里。
剪瞳刚刚做起,便有一位老欧走进来,两鬓斑白,身躯佝偻,她走到剪瞳身边,关切的问道:“姑娘可醒了,你整整昏迷了两天呢,可把我和老伴着急死了。”
“多谢老婆婆搭救,瞳儿感恩于心。”剪瞳微微欠了欠身。
“姑娘不必多礼,看姑娘的穿着,想必是逃婚出来了,可怜的孩子。”老婆婆为剪瞳的遭遇叹息。
剪瞳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哭笑不得,确实很像逃婚的,她没有做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逃婚这个借口可能更为妥帖。
“哎,现在这个世道,真是恶人当道,有钱的人就能欺男霸女,穷苦百姓只能任人宰割。我那可怜的孙女也跟姑娘一样,被一户有钱的商户看上了,强行要纳她做妾,可怜我的小孙女才十五岁啊,而那个商户已五十有余,且已有两房妾室……”老婆婆说着已泣不成声。
“老婆婆莫哭,实在不行,还可以告官哪?”
“官有何用,官是有钱人的官,他们官商相护,硬是诬陷我儿偷盗,若是不把我的小孙女嫁过去,就判我儿斩刑。”老婆婆顿时泪如泉涌。
“老婆婆,那后来呢?”
“三日后便是我小孙女出嫁之日,我和老伴刚去了大牢探望我那可怜的儿子,他们答应我小孙女出嫁之日,便是我儿出狱之时,我放心不下姑娘一个人在家,就先回来了。”
剪瞳听了老婆婆的遭遇内心激荡不已,天下的恶人恶事竟然如此之多,虽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但还是想力所能及去帮助老婆婆一家。
“老婆婆不知那商户姓甚名甚,瞳儿不知能否出点力。”
“他姓闵,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大户,你一个小女娃能做什么呢?”
“老婆婆,那个人莫不是元游街的闵都?”
“是啊,姑娘认识?”
风月场所唯一的好处就是听闻最多,乱七八糟,虽有真有假,但大多无风不起浪,说起那个闵都,剪瞳倒还见过两次,肥头大耳,尤其是那个肚子,像身怀六甲的妇人,已到知天命的年却为老不尊,经常到红袖坊喜欢光顾年纪最小的姑娘。
据说那个闵都年轻时本是个卖伞的商贩,在一场大雨中结识了现在的正室,她正室的家里便是做茶叶生意的陈大户,奈何膝下无子,闵都娶了她们家的小姐之后便把生意也接收过来,而那位小姐虽说长得品貌端正,却是出了名的母老虎,闵都对那位正室可谓言听计从,绝不敢越矩。闵都的怕老婆也就成了笑话,好事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可惜陈大小姐的老家在天水,由于家中父母接连病逝,陈大小姐就一直在天水守孝,好几年没回长安了,这就给闵都有了可乘之机。
这么想着想着,剪瞳计上心头。
她抚了抚老婆婆的手,道:“老婆婆放宽心,瞳儿自有妙计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