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管大娘笑的春光四溅,将身子躲开,“席莫,这位小姐找你。”
她没用“姑娘”或是“丫头”来称呼她,而选用了庄重古典的“小姐”这样的字眼,看来要彻底消除以貌取人的偏见还需走很长一段路。
我从椅子上下来,找着拖鞋站起来,有些惊讶雪敏怎么会来学校找我。
她进了寝室,很礼貌的朝林元打了招呼,四处看了看,“你住这里?”
我点头,她笑,“没想到席家的大小姐会住宿舍楼,会穿着睡衣,头不梳脸不洗的光着脚丫子,用脚开门,西雅图人都很粗犷么?”
我尴尬,“我不一直这样的吗?”
她微微笑,“我只记得小时候的你,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坐在巨大的椅子上,绷着脸装大人。”
“妈咪希望我那样,现在是我自己希望自己这样。”
我转移话题,“姐姐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不是专门来瞧你的,只是顺便来看看你在学校里会过成什么样了。”
她看着我晾在寝室阳台上的雪白袜子,笑的很开心,“袜子能洗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只穿黑色的袜子。”
我红了脸,“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待了,我们两个结成斗奶联盟时你几岁,我几岁?”
我跑到阳台上,摸下袜子套到脚上,雪白的袜子看着就舒服。
“我刚从你们欧阳教授那儿过来,他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很有天赋。”
我惊讶万分,“姐姐不是商大毕业的么?怎么会认识James文?”
“我在多伦多留学时认识的,他那时是接待我们这些新生的学长。”她轻轻浅笑,“不说这些了,我们在这里说话,打扰你舍友学习,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大学城。”
我一下子慌了神,我要和她出去,万一碰见秦兖州可怎么办,支吾半天,我望了望一片白茫茫的校园,前几天下了硕大的雪,今天虽然见着了太阳,可谁都知道融雪才是最冷的,我自认为找到了充足的借口,忙说,“今天天气这么冷,出去多冷啊。”
雪敏沉沉看了我几眼,掩嘴笑了,“那我请你的舍友,秦兖州,欧阳教授一起去喝咖啡,行吗?”
当然不行了,我抱着肚子,苦着脸说,“我最近减肥,咖啡卡路里可多了。”
她最后无奈,只有走人,“那我走了。”
我忙抓起椅背上的羽绒服,“我送送你。”
我们站在宿舍楼门厅中,我比她高了半个头,虽然上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饿晕过,但相较而言,我还是比她胖一些,她的那种瘦,是皮包骨头的瘦,清亮如水的眼眸,不说话的时候,蕴藏着浓浓的忧郁。
我知道她在卫家过得不快乐。
“奶奶这次过生日,二伯父和三姑都没有来,叔父也没来。”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口中的三姑是谁,良久才想起来,我把母亲的几位姐姐,该叫姨妈的都叫姑姑,英语中的姨妈、姑姑是一个词,我这位三姑该是在泰国定居做旅游的。
“也许他们都忙吧,比如父亲,他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出书了,那有时间回国。”
“席莫,你知道卫亦的现状吗?”
我冷冷一笑,点点头,“我听说二伯亏空了卫亦许多资产,闹着分家。”
“那你还将席氏的钱投进来,不怕打了水漂。”
我拧着眉,沉沉的说,“我先是名商人,然后才是卫家的子孙,这次投资卫氏,我问过成成的意见,我们动用的是妈咪留给我们的基金,当然,我和伯父是签了协议的,如果卫亦还是经营不佳的话,到时候卫亦会归入席氏,当然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江北市场广阔,对于接手卫氏,我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可你也知道,奶奶是不会把祖传的香料配方传给女子的。”
我“哼”了一声,“她老人家要是把配方传给二伯那两位二世祖倒好了。”
“奶奶说,如果知道席氏在海外有那么深的背景,席氏集团的经营模式完全不同于国内的家族企业,她不会同意叔父同闵丽婶婶结婚。”
我望着门厅外劣质地砖铺出来的地面,稀稀疏疏的掉光叶子的几株杨树,吐出一口气,“妈咪当初来宜州投资餐饮,将墨西哥和西海岸的一部分资产转入国内,董事会及席氏的元老订下了苛刻的条件,他们要求妈咪找一个普通人结婚,这样的话就避免席氏被外姓侵蚀,有点像埃及法老王朝的政治联姻,很可悲是不是?”
她盯着我,“这么说,你的婚姻注定也是被设置好的,对吗?”
“不能这样说,但是大的方向不会变,如果我有任何差池的话,西雅图总部,墨西哥分集团的家族元老和董事就会撤换我。”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一种折中的办法吗?”
“妈咪一直以为以自己的权势、财富、美貌、才华,下嫁给一无是处的父亲是一种恩赐,她不懂的在爱情里,那些东西并不重要,父亲从一开始不是因为她是席闵丽而娶她,他娶的是席氏的继承人,当他知道自己娶了她以后,得不到任何的实惠,便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到母亲身上,我相信母亲曾经也是做过努力想要挽回父亲,可惜太迟了,人总是记得别人的好少一些,坏多一些的。”
雪敏伸手抱住我的胳膊,“那么,席莫,你爱秦兖州吗?”
我心内突地一下,胸口狂跳起来,迟疑了良久,“我喜欢他,他善良、儒雅,多才多艺,身上没有铜臭味。”
雪敏放开我,摸了摸我的脑袋,“喜欢一个人,需要找那么多理由吗?好了,我走了。”
我点点头,默默目送出门厅,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她,忙赶上去扯住她的紫色皮衣的衣角,“姐姐,你和欧阳教授是什么关系?”
她迷茫的望着我,“我们??????,奶奶希望我喜欢秦兖州,但我喜欢欧阳学长。”
我问她,“有多喜欢?”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