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文当着我们的面,展示对方的企划案,我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有水氏这样的企业竞争,对他们来说,是坐地起价的好机会。
一回到总部,我便头疼,袁雪如进来的时候,我正埋首看这几月来的财务报表,她是我从加州Bolivia大学食品加工专业招来的博士,大陆北方人,家境普通,据说曾经留学的钱是他干爹资助的,我见过他在华东做实业的干爹,中年英杰,在纽约有投资,不过他的企业没有上市,对于国内公司来说,要想在华尔街上市,不会那么容易,美国人会容许犹太人掌握他们的钱袋子,可是不会容忍华人,犹太人发迹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国,而我们有。
我请他出席过我们的迎新会,我们私下一起吃过饭,她这干爹什么都好,也许唯一不好的,是他总是想要最好的,这好像也无可厚非,可是在我看来,那就是缺点。
袁雪如也和我有同样看法,所以,她一直都是我第一执行秘书。
她端给我一杯参茶,我闻出来是花旗参。
“总裁,听说最近你吃的不好,阿苗小姐说,她已经预约doctor。Tong,明天去做全身检查。”
我摇摇头,“我现在哪有时间,让她缓缓吧,刚才给你的企划案,你们看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袁雪如笑一笑,庄重典雅,“华人圈子就这么大,我们和水氏的优劣都摆在台面上,想要既赢了他们,又赢了黄总,确实比较难。”
我瞧她胸有成竹,一个美人,如果不将自己的美貌太当回事,她该是一名可用之才。
“惠特丽酒店的事我交给你去做,做好了,你就可以去华东区,可以和刘劲先生平分秋色。”
刘劲是她干爹的名字。
她点点头,“我会的,请总裁放心。”
今天一整天,我就只喝了一杯袁雪如送来的参茶,再想吃点什么,全然没有胃口,打开自己囤积的零食小吃,登时觉得一阵恶心。
我知道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可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我不活的很健康吗,都是我为色所迷,遭了城隍这王八蛋的暗算,想起来他那一夜温柔的男中音,我突然觉得万分难过,后知后觉,原来他不是来骗我钱的,是来骗我命的。
窗外,一轮新月弯弯,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整个城市寂静无声,西雅图好似淹没在一片暗蓝的深海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是漫天繁星投掷在海面上的影子,天光和水光交织在一处,构成了不眠的西雅图之夜。
手机突然响了,来自James文的短信,听我母亲说,你想和惠特丽合作。
我回他,正在洽谈。
他回了我个大大的笑脸,外加一只奔跑的胖熊!
就在这时,我卧室房间的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拿着手机刚抬起头的我。
我尖叫了一声,便吓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那一刻,我还在心里埋怨,席莫,你不是自小就怕鬼吗?怎么就不晓得拉上窗帘了,这下好了,没被帅哥毒死,居然给鬼吓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用女王式的英语说道:“黄种人胆子这么小。”
吓我是小事,辱我种族可是大事,我呼一下子坐起来,用夹杂着墨西哥风味的英语回敬他,“你瞎吗!没事半夜三更趴到我家窗户上做什么?”
“亲爱的小姐,你不觉的你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对我大呼小叫是件很不明智的事吗?”
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看清眼前这名不速之客,这才想起来该吓一大跳,可偏偏我就是这个样子,该吃惊的时候总会变傻,该傻时更傻,所以我默默无闻,傻傻盯着他看。
我床前站着是名身材高大的典型白种人,卷曲的金色长发,垂了半肩,一身紧身黑衣黑裤,却在身后披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长披,领口用一只金色镶满水晶的马刺形代扣扣着,一双碧蓝充满诱惑的美丽眼睛,白到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完美如雕塑,这是一张蓝血贵族的脸,想到了蓝血贵族,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他叉在腰间的手上,果然,我看见在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甲壳虫形蓝宝石戒指。
我头里面“嗡”了一声,恨不能再晕过去一次,死了,死定了,吸血鬼来我家了!
我抖着腮帮上剩余不多的几块肉,颤颤巍巍的说,“我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好的了,所以我的血一点都不好喝,你不要吸我的血。”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请你不要把我和那种生物相提并论好吗?我亲爱的女士,我不是吸血鬼。”
他弯下腰,凑近我的眼睛看了看,用极其傲慢但很绅士的口气说道:“长的可真奇怪,眉眼鼻子都是高加索式的,脸型却有黄种人的柔和,这双棕色的眼珠很迷人,味道很甜美。”
我结结巴巴朝床后退了退,捂住自己的脖子说,“你??????你不是说你不是吸血鬼吗?”
他抬起身子,轻佻的笑了笑,抚摸着自己修长白净的手,“我漂亮的混血宝贝,我来自血统高贵的费舍尔家族,我们家族有时候会饮用一些新鲜的血液尝鲜,不过,你放心,我们只喝纯血种人的血。”
我加劲抱住自己的脖子,恐惧疑惑的盯了他半晌,确认他没有说谎,这狗胆子马上大了,电视剧上不是说,吸血鬼不经主人邀请是进不了民居的吗?我还是挺相信美国编剧的,他就算是吸血鬼,在我家可不能是吸血鬼。
摸索着站起来,我小心的问,“那么高贵的费舍尔先生,你老这半夜三更的来我家做什么?”
“我是受人所托,给你送药来了。”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受谁所托,送什么药?”
“曾经的一名中国贵族,现在和我一样。”
我一时脑洞大开,脱口说道:“和你一样,中国也有吸血鬼吗?”
我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是捅了马蜂窝,他一下子暴怒,大声吼了我一嗓子,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fuck!我说了我不是吸血鬼!不是那种低等生物!”
吼完了,整了整狰狞的表情,好似刚才根本没有发怒过一般,表情矜贵的,优雅自如的从怀中掏出一只方盒子,依然用傲慢的口气说,“琊他不能来这里,所以他托我带药给你,马上把药吃了,否则你要饿死,我会失信于人的。”
说完,冲着我眨了眨眼睛,飞我一个吻,而后如幽灵般闪了。
过了良久,我还呆呆立在自己的卧房中,竖着耳朵听,外面寂静一片,连只虫叫声都没有,我一下子气的跳脚,这一别墅的警报装置都死机了吗,家里佣工保镖都死了吗,刚才那么大动静,他们都在干嘛?我怒火三丈冲下楼去,看见阿木正在楼底下浇花,阿苗在摆弄电脑,阿芽在插花,看见我,只有她抬头惊奇的看着我说,“怎么了大小姐?你想喝点什么?还是饿了,我马上让人给你做点吃的。”
我摇摇头,让她送一杯咖啡上来,失魂落魄走回自己卧房,书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盒子,打开它,里面有一颗雪白的药丸,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第二天,我改了主意,打电话给袁雪如,让她暂时跟进惠特丽酒店的事,而后将今天早上的日程推后,去doctor。Tong那里做全身检查,下午四点多报告出来,身体各项指数正常。
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时间心烦意乱,仰头闭上眼睛,从墨西哥的毒枭想到最近和席氏有利益往来的几个庄园主,而后想到江南餐饮业,再想到江北新开的几家连锁店,而后又想到席氏的大本营,西海岸商界基本遵循市场规则,这里有很多的垄断寡头,联邦政府是有些政策上的倾斜,但席氏是一个利益体,打掉我一人,没有任何意义,集团内部了?难道是父亲?不可能,有我在,他还能分一杯羹,没了我,董事会立马改朝换代,三摩叔叔没有那个胆子,如果我死了,所有的猜疑都会集中在他身上,他没能力承担我死去的后果。
到底是谁在向我示威?他们是想告诉我,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吗?
城隍,城隍,我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一千遍一万遍。
晚上回到家中,我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自己特别爱吃的菜,让厨娘温在恒温柜中,等到夜里平常最饿的时候拿出来,可还是胃口不佳,也是吃了两三口,就咽不下去了,走到衣帽间,看着镜子里消瘦苗条的自己,差点没晕过去,我登时心里的狠劲上来,抓起桌上的药,心一横,将它扔出窗外。
惠特丽酒店出了奇招,借着七月旅游季的到来,举办一场餐饮大赛,赢了的可以入驻惠特丽酒店地下一层的餐饮部。
我听说他们请来九位评委,来自九个不同的国家。我大致明白她的意思,西雅图是座高精尖的城市,惠特丽酒店是复合型的五星级酒店,需要接待来自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宾客,他们对餐饮的要求是,国际化,快捷,通用。
席三摩先生给我打了许多电话,我推说自己很忙,我知道他是不敢来西雅图的,三十年前,他和西雅图黑帮老大结了仇,事情虽然在外公的斡旋下摆平,可对方要求他终身不能来西雅图,他那些很明显的弱点中,这一条最致命,所以,我们两到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
当我穿着中式的厨师服出现在惠特丽初赛的现场时,瞧见水年因差点没从贵宾席上栽下来,也看见James文穿了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服,打着墨色的领结,坐在黄雅文身边,手中一杯星巴克咖啡正冒着热气,,漫不经心的瞄了我一眼,似乎在跟他母亲低语着什么。媒体的闪光灯咔嚓不断,我在自己十九岁的时候,终于第一次公开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