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袋光光的小老头骑着匹鬃毛长得完全遮住眼睛的卷毛独角马匆忙赶路,最先感应到他的人是翘着椅子双腿搁在桌上把玩“十息”的成年女子。黑色长发顺椅背倾泻而下铺于地面,唇边荡漾起猫咪般的坏笑,全身透着一股慵懒散漫的滋味,“小男人,约瑟夫回来了哟。”
眺望窗外的年轻男人背影颀长清俊,神情却冷淡至极,浅灰色的眸底杀意呼啸,紫灰色的短发精简干练,整个人透出难以接近的孤傲危险的气息。咕嘟一声将含在嘴里的东西吞下,他转过头来询问,“真的不换?”
伊琉垂眸看了眼身上纯洁胜百合的衣裳,是她甚少选择的雪白色泽,如同崭新的画布,“就这样。”
话毕,她毫无前兆的骤然从椅子上翻身而起,脚踏桌面一步跨越向窗边扑去,狠狠撞在男人后背的同时右手精准探入他衣襟。男人闪电般扣住她的手腕,浅灰色的眸子露出一丝笑意,“明抢?”
伊琉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令人遐想无限的美妙身段不客气的压在他背上,与其说温柔的“搂”不如道蛮横的“扼”更为恰当。虽然被擒但她笑得理所当然,“牛奶糖?水果糖?太妃糖?棉花糖?还是巧克力?”
“牛奶糖的瓶罐水果糖的纸,太妃糖的外衣棉花糖的心。”
伊琉紫眸一亮,“我要!”
“替你准备了,在桌上……再不放手就永远也吃不到了……”的确,无论怎么看修尔都处于正在被谋杀的状态,只不过两个当事人都不把这当回事。
“不~要~ 伊琉大人我就要你的!~ ”掠夺者的本性。
修尔变戏法般将一颗巧克力塞入她嘴里,伊琉这才心满意足的放手。她跳上桌子转了一圈咯咯笑道,“白色,可爱吗?”
修尔沉思片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伊琉危险地眯眸,“讲你想讲的。”
修尔缓缓挪开视线,眺望窗外清澈的天空,表情深沉如同诗人,“……,……,……,春天到了。”
“……诶?”等了半天居然等来这么四个字?!伊琉明显一愣,嘴角微微抽搐。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小老头约瑟夫直接骑着他看不清路的独角马冲入屋内,“大人!修尔大人!出大事了!沙利叶大人独自去击杀拉斐尔了!”
本想对修尔出手的伊琉闻言回过头,“死了没?”
“回冥姬大人,拉斐尔没死,正在向这儿赶来!”
“我问的是沙利叶那女人。”
约瑟夫摇动光亮的脑袋,“虽战败,但没有生命危险。”
“嘁——”伊琉拖长了尾调扭过头,一脸厌恶,随后伸了个懒腰从桌面轻巧跃下,神采奕奕,“伊琉大人的专属时间到了。喂,小男人,来观战!”伊琉炫耀似地在他眼前又旋转了一圈,雪白的裙摆和披散的黑发同时扬起,“给你个机会欣赏最美丽的画。”她指指画布似地白衣,笑容冷艳妖娆。
修尔微愣,随即明悟:原来是特意为他而选择。没错,如此将绘出最美丽的图画。在白衣上,以拉斐尔的血。轻轻颔首,“非常期待。”
“帮我绑头发。”
轻声应着取出玉梳替她理顺长发,一把拢起,适当的高度。丝带一圈圈缠绕,耳边只有缎带与发丝相触摩擦产生的滋滋声,微弱却犹如女妖的魅音诱惑,撩拨心弦。
“知道‘织网的恶魔’吗?”
“蜘蛛?”
伊琉没有回答,抛玩着芙罗塞碧娜献上的梭刃,笑容诡异,“D弦上的奏鸣曲:赤色音符。肖嘉哥哥取的名字。”
半小时后的枫树林。
出现在“治愈天使”拉斐尔眼前的是手持“十息”一袭白衣的伊琉。已遭受折翼之刑实力大损的拉斐尔全然料想不到曾愉快交谈过的冥界小公主有多心狠手辣。在他还想指着站在一边的修尔开口恶骂一顿的时候,早已等待在那儿的伊琉已经展开首**击。于冥界长大的伊琉而言,战斗在决意取敌性命的刹那就已经开始了,见了面后自报姓名说完战斗理由喊预备开始才攻击的那是搞笑艺人。
拉斐尔刚抬起双蛇之杖指住修尔,只觉脖颈微凉,是杀气特有的冰冷气息,随即滚烫的液体顺着脖颈淌入胸膛,热感一路向下扩散,空气中铁锈味渐浓。他身后,一闪而过的伊琉左手持梭刃,右手持短平刃,她的双手在虚空用力一绞,拉斐尔只觉得腹部、背部、两侧腰部的肌肤同时锐痛,细到肉眼难见的强韧发丝瞬间勒进拉斐尔的肌肤、筋肉、骨头,势必将他的身体切断。但是,仅此远不能满足伊琉。不着急杀他,只是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他,玩到死。
当因为沾染了血液而现出原形的细丝上悬挂着的第一颗血珠滴落之时,她微微移动短平刃,如同拨动了散布在空气中隐形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