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彻整个住院楼。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安静了。
林轶双手撑着床铺,满脸惊诧。
方建东老泪纵横,扑向方琴。
子弹,穿过方琴的胸腔,落在墙上,印出赫然的一个黑斑。
血,从方琴的胸口流出。
可她脸上却带着笑意。
“林轶,看,这次是我救了你。”方琴小声的嗫嚅道“说到底,你还是不如我嘛。”
失去知觉钱的最后一秒,方琴还在争强好胜。
“医生,医生呢。”林轶光着脚丫,一把抱起方琴,发疯般的大声吼叫。
张国虎见一击未中,很恨的扔掉手枪,夺路而逃。
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再想击动手杀人,很困难。
看林轶那矫健的身体,张国虎隐约觉得他就是那个披着龙猫睡衣的神秘人。
大脑迅速的分析了目前的情况,张国虎选择了走为上计。
光天化日之下,在救死扶伤的医院发生枪击事件。
人群一下子乱了。
张国虎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医生来了,护士来了。
“黄海波呢,让他过来。”林轶大吼着,他的心,很痛。
方琴的倔强,方琴的坚持,方琴的不顾一切,方琴那没理由的对自己好,让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昨天晚上,方琴的毅然决然只是打动了林轶。
那么今天为自己挡子弹的一幕,让林轶从心里感觉到,他欠她的。
林轶不傻。
从枪响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今天张国虎的目标是自己。
方琴显然也发现了,只是如果提醒林轶的话,已经来不及。
所以她用了最简单,也是对自己最残忍的办法阻止子弹飞向林轶。
用胸膛挡住枪口。
那一瞬间。
林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让一个女人替自己挡子弹。
这与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黄海波走了进了进来。
看着一地的鲜血以及躺在林轶怀里的方琴,他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猜到这个女孩对于林轶有多么重要。
但他很沉着,见惯了大风大浪,生生死死的他当机立断。
“李护士为病人止血,护士长去一号手术室,准备手术。”黄海波如成竹在胸的将军,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副院长,让哪位医生主刀?”护士长贴着黄海波,小声的问道。
“我来。”黄海波看了眼护士长,风轻云淡的说道。
“可是,您的身体……”护士长欲言又止。
“我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心脏医生,这台手术,我来。”黄海波话语急促却不容反驳。
林轶抱着方琴,眼神有些空洞。
“放开病人,交给我。”黄海波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满脸的不容置疑。
“治好她。”林轶死死地盯住黄海波。
“我尽力……”黄海波摁了摁林轶的肩膀,顿了一下“我保证!”
在林轶的搀扶下,精神几近崩溃的黄海波,跌跌撞撞的走向手术室。
红灯亮了,手术开始。
林轶一言不发的坐着,如同石雕般。
“四爷。”林轶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困在沙漠中数日的未曾饮水的旅人。
方建东眼神空洞,像是未曾听见林轶的叫唤。
刚刚那枪,打在方琴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或许,进手术室的那匆忙的一瞥,将会是方建东见到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
“你说张国虎现在会在哪个场子?”林轶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方建东抬起头,眼神中不带一丝光彩,整个面庞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有十三间场子。”方建东的话音如同干瘪的古尸,不带一丝感情波动“五间酒吧、两家KTV外加六家地下赌场。”
林轶就那么看着方建东,默不作声。
“张国虎那畜生怕死的很,除非他自己现身,否则谁也不知道他呆在哪家场子。”方建东说完后,再次低下头,一声不吭,如行尸走肉,如行将就木。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我就把13家场子全给他砸了,看砸到第几家,才能要了他的命。”林轶语气很平稳,仿佛在跟一位阔别多年未见的老友讨论今晚去哪家饭店吃饭,吃点什么。
说的理所当然,说的必然如此。
方建东,抬起头看了眼林轶,一丝光华在空洞的眼中转瞬即逝。
“我女儿,没看错人。”方建东叹气。
“如果方琴又跟三长两短……”林轶刚准备说,我会把你当亲生父亲来看待时,方建东猛然抬头,一抹厉色如锋利的剑刃插向林轶。
那股杀意与戾气让林轶想起了动物世界上年迈的头狼。
老迈,却充满了令人不敢直视的煞气。
“我女儿,绝不会有事。”方建东告诉林轶,也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斩金截铁。
林轶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熄灭。
灯绿了——
方建东猛然站起,双手有些哆嗦。
他期待,期待医生走出来,满面笑容的告诉他,方琴没事……
他害怕,害怕穿着惨白色衣服的人走过来,一脸遗憾的对他说,我们尽力了……
黄海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在护士长的搀扶下才不至于累倒在地。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性命保住了。”黄海波挤出了一丝笑容。
方建东笑了。
女儿没事。
“但是。”黄海波叹了口气“子弹擦伤了患者的心脏壁,造成病人心脏停跳,供血暂停,导致病人大脑暂时性失去缺氧。”
林轶心中咯噔,感觉似乎有些不好。
“简单的来说。”黄海波看了眼方建东和林轶,眼神中的意思很简单,提醒对方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身体启动了本能的应急机制,对缺氧的大脑进行了自我保护。”
方建东死死地盯住黄海波,等待着他的下文。
“她的意识会在一定时间内进入僵止状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黄海波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可能是三五个月,也可能是三五年,也不排除会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植物人?
那跟死亡还有什么区别?
方建东身体一个踉跄,双眼一闭,整个人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