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七年(公元954年),仲夏,太原府。
天气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如同稀粥一般稠乎乎;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商铺的伙计懒散地趴在柜台上,无力地摇着蒲扇……
忽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宁静,三匹快马从伙计面前绝尘而去,顺带着把伙计的铺摊掀翻,伙计急急地把蒲扇一扔,站在大街上骂道:“干什么的,没长眼是不是?”
伙计的声音刚起,三匹快马便已经消失在街角,沿着河道出现在一座大院门前,三名身着侍卫服饰的中年汉子翻身下马,守在门边的门子连忙接过马缰绳,牵马往后院而去。
院子里,一间布置奢华的卧室内,香炉里头焚着清香。屋子里头,站满了人,其中一位太监打扮的男子,轻声道:“吴大夫,你不是说没事了?怎么还不醒?”
郎中显然也很吃惊,从脉像上来说,绝对没有问题,怎么就不醒了呢?一脸无奈道:“公公,这……这……按脉象来看……”
太监打断了他的话,“咱家可是告诉你,若是今儿个还没醒过来,太后那边……你掂量掂量。”
太后,莫非自己是皇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躺在床上,被谈论的主角凌沫心里嘀咕道。
凌沫其实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不肯起来,主要还是因为他本不属于这里,他属于二十一世纪。
躺了好久,他总算明白穿越这种戏码真的出现在自己身上了,只是令他不解地是,为什么别人穿越之后,会有对方的记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搞得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些人,只好装睡不起。
“公公,醒了没有?”之前那三名侍卫出现在门口,为首的侍卫拱手问道。
“哦,李侍卫来了。”见侍卫到了,太监脸上乌云转晴,但也就那么一会儿,那笑容刚起,立刻又脸上一沉,“那就有劳李将军把这些无能的庸医,拉出去砍了。”
“公公饶命呀~~~~公公饶命呀~~~~公公饶命呀~~~~”一屋子的大夫全都跪了下去,玩命地拿自己的头撞击木地板。
太监低头稍一看那些已经额头渗血的大夫们,嘴角冷笑,“不过只是普通晕厥,你们也治不好,留你们何用?李侍卫,待会儿再去弄些大夫来。”
“公公,这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在这了,再找……怕是……”李侍卫真想说,你知道这都是第几批了,再多大夫也不够你杀的呀,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得表露出来,这侍卫果真不好当。
凌沫心里一紧,怎么,自己装睡还会害死人?连忙手上加了几分力量,嘴里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挣扎了几下又直接躺了回去。
这一声咳嗽,直接把屋子里的人给吓住了。
太监用他那尖尖的嗓子叫道:“呀……醒了,醒了,快快快,赶紧禀报太后呀。啊……还是咱家亲自走这一趟。”
看着往外奔走的太监,这李侍卫连忙跟了上去,抛下一句话,“你们两个留下来。”
凌沫也就是挣扎着咳嗽了一声,这正想开口说几句感言时,竟然发现眼前一黑,顿时又晕了过去。
含香殿,胡沁太后的寝宫。此刻,殿外,之前出现在凌沫房中的太监正一边擦着汗,一边兴冲冲地迈着小碎步往大殿而来。
门口的宫女自然是认得他的,连忙迎了过去,轻声道:“春公公,太后正在午睡呢。”
面对着宫女的提醒,春和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笑笑道:“没事,咱家可是给太后带来好消息的。”
“莫非……”宫女那细嫩的脸上半是疑惑,半是惊喜。
春和像是知道宫女猜的是什么,连声道:“正是,正是,要不然,咱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扰了太后的清梦呀。”
“听雨,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哀家难得睡下……”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似是十五六岁少女一般悦耳、动听。
听雨,也就是好意提醒春和的那名宫女,脸上堆着笑,“太后,是春公公,说是有好消息告诉太后。”
闻听此言,宫里那人立刻坐了起来,“春和,你这个老滑头,有了好消息,还在外面候着什么,赶紧进来,莫非还得哀家出来迎你不成?”
“太后,老奴哪敢呀。”春和轻轻推开门,人刚一进去,胡沁太后半躺着身子,悠悠地问道:“怎么样,醒了没有?”
春和轻轻关上门,一脸坏笑,“这要是还没有醒,太后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来呀。”
“你这奴才,倒长本事了。”太后愠怒,“拐着弯子骂哀家,在你们心中,哀家真有那么可怕?”
老太监脸上不动色声,心里却早有了主意,“太后,你在我们奴才心目中,便如同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般,慈祥着呢,哪里会可怕?”
“那你……”太后秀目微睁,满脸春色,有些疑惑地出言问道。
太后话还没有说完呢,这老太监便笑道:“老奴这不是私心想着,太后你若是得知小沫子还没有醒,太后那菩萨心肠怕都化了,老奴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呀。”
“贫嘴。”太后笑骂几声,“人都醒了,还不请到宫里来?滑头!。”
春和猛得一拍自己的脑门,“哟……奴才怎么就没想到,该打该打。”嘴上虽这么说着,这身子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太后抬眼看了看窗外,见天色也不早了,低声道:“晚上把人带到静室去,若是皇上来了,便说哀家去静室闭关,就不要打扰哀家了。”
春和眼神中透露出“我懂的”的表情,“太后,那东西要不要带过去?”
听到春和这么一问,太后稍一沉吟,面露抉择道:“算了,沫儿身体刚刚恢复,怕是经受不住。”说到这里,太后立马醒过味来,笑骂道,“你这老滑头,倒把哀家看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