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棉的脸色煞白地喊道:“越群,越群——”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好像失去了灵魂,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表明他还是一个活人。
万般无奈下只能勉强依靠她单薄的身躯,想抱他发现根本就是徒劳,他就像是座山一样完全撼动不了半分;她试着顺着地面拖他走,没两步就汗流夹背了。
她跑到外面请求等外面的司机一同抬他,司机一听还以为是个酒鬼,虽说不情愿,但也没有拒绝。
可一见到狼藉的家,和躺在血泊中的君越群之后,脸色立马变得阴郁不定。
罗锦棉苦苦的哀求着,都快低到了尘土里,司机最终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当司机问要去哪里,她极度地迟疑为什么君越群不让她送他去医院,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心里打了结,如果按照他说的出了事怎么办,可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那样嘱咐她。
心一横,她报上了自己家里的地址。
司机在前面时不时地透过内视镜偷瞄一眼后面的情况。
他开的极快,很快就到了罗锦棉家里了,等她前脚一走,出租车就仿佛火箭一样地窜了出去。
拖着昏迷中的君越群站在门口,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像是洪水猛兽,她住在五楼,没有电梯,这个男人还这么壮硕。她真希望能把他大卸八块,一块一块地往上搬,然后自己回家再组装起来,显然她的想法不切实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自己能坚持下去,祈祷千万别碰到任何的人。如果让别人看到了,还不知怎么看她,带着一个男人回家,还浑身鲜血淋淋的,想想就尴尬的能钻到地缝里,更不幸的就是被扭送到公安局里,变成一个杀人凶手。
明显她是担忧过了头,这个时候不是上学就是上班,楼梯上倒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君越群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在慢慢地往上挪。
汗珠簌簌地往下流,心跳痛苦地在胸腔内叫嚣。每一阶都像是万丈高山。
身旁的君越群完全像是一个布娃娃,任她摆布,温度却越来越高了,感觉自己搀扶的是一块灼烧的铁石,就连呼出的气体,也是热烘烘的。这无疑加重了她的负担。
以这样的龟速,以罗锦棉愚公移山的精神,最终他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罗锦棉虚脱地瘫软在地上,她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坐在地上。
可是她不能,看着眼前依旧毫无意识的君越群,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解开他沾满血迹的衬衫。
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忧心了。思忖着,外伤还可以包扎,内伤怎么办?他的温度太高了,先降了温了再说。
她剥开了君越群的衣服,头上,腿上,手腕敷上了冰。用凉水不断地擦拭着。
他的身体结实有力,肌肉坟起却不夸张,是造物主最极品的杰作,古铜色的身体泛着盈盈的红光,像是一团火焰,撩拨着她,她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直到君越群倏地抓住她的衣袖,嘴里糊里糊涂地喊道:“妈,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你不要骂我——我错了——求求您,我一定让您摆脱这里,一定——”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是一个久行沙漠的旅人,极度渴望着一泓清泉,极度渴望着冲出漫漫无边的滚滚黄沙。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时的干练霸气,简直就是一个脆弱的孩子,贪恋着襁褓里的温暖。
她轻轻地用手抚过他的脸颊,“别怕,不会有人骂你的,你做的很好——”
倏地她被君越群拉进了怀抱里,她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褪去了,可心还没放下,一股股寒彻入骨的温度从他的身上又传了出来,他瑟瑟地发着抖,把头钻进罗锦棉的脖颈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温热的气流。
耳边传来他痛苦的喃喃低语:“妈妈,我冷,不要离开我。爸爸求你来看看我,看看我的母亲。”
“不离开,不离开——”罗锦棉轻拍他的背,极尽温柔地哄着他,尽管此时她的身体不住地打着寒颤。
倏地罗锦棉感觉脖子上忽地传来剧烈的疼痛,君越群竟在咬她,像一个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吸食着她新鲜的血液。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波一波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连带着她的灵魂,她的命。她想反抗,却又不舍得反抗,甚至在享受着这种感觉,她的血液正流淌在君越群的身体里,他们仿佛就像缠绕在一起的一条绳子,越缠越紧,合二为一。
多么的美妙,仿佛置身于天堂,失血的晕眩中,她隐约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曼陀罗,五彩缤纷,她穿着广袖罗裙,恣意挥洒着长长的袖子,飞奔着,舞动着,旋转着。
而君越群就在旁边静静地伫立着,带着最真诚的笑意,带着最痴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静静凝睇。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感动。世界仿佛都在围绕着她翩翩起舞,日月星辰仿佛都对她俯首称臣。
一滴,两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君越群的脸颊上,慢慢地往下渗,融合在他的四肢百骸中。
终于君越群停止了贪婪的吸允,沉沉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