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下落,侵染化为汩汩血水,深入地面。不远处隐隐有大批人马朝着城门缓缓靠近,沉睡之中的皇城之上,黝黑的夜空中,四方腾起绚烂的烟火。
乾清宫中,承渊帝醒过神,望着重重帷帐后掩映的火光,疲惫地唤道:
“来人--”
厚重的帷帐带着浓厚的药草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勉强起身,一道重影压近,他抬头,却是琴师宫商羽。
“商羽?!”承渊帝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他不耐道:“李全呢?”
“李公公去为您端药了,臣刚为您抚过安魂琴曲,正要离开,不想陛下您又醒了。”
承渊帝点点头,想起方才看到的火光,问道:
“外面怎么了?朕仿佛看到有火光。”
“哦,许是陛下看错了,可能是宫灯吧。”
“唔……你过来,扶朕起身去窗边。”
“是。”
承渊帝半个身子都倚在宫商羽的身上,手指抚上精致玲珑的宫花雕窗,他微微愕然,竟想不起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到窗边来。
“陛下?您在想什么?”
宫商羽言语间带着一丝蛊惑,承渊帝摇摇头,扶额道:“朕……朕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您忘记了?您说要下一道遗旨……”
“遗旨?”
宫商羽循循善诱:“是啊,您方才不是说,太子不孝,私藏叛贼明王之后,还纳其为太子妃,致使彤云公主惨死,两国战事将起……故要废立太子,该立嗣王……”
承渊帝的眼神之中渐渐空洞,他跟随宫商羽的一字一句开始追随细念。
“太子不孝……废立太子……改立嗣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御案之前,一坐一立,泾渭分明。
上好的雨墨细细研开,龙涎香自紫金炉中冉冉升起;宫灯静燃,轻纱摇曳,室内温暖如春。
狼毫金笔饱蘸浓墨,缓缓交到了承渊帝的手上。
“陛下,写吧……”
承渊帝点点头,款款落笔。
赤金棉帛上,自右向左,自上而下。御笔亲书,一道改朝换代的圣旨一笔而就,只差一枚玉玺朱印。
宫商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圣旨捧起,仿佛可以看到这道圣旨宣告天下,自此夏侯归位,天下归宁的摸样……
承渊帝头痛欲裂,伏在案上,苟延残喘。
宫商羽冷笑,若非为这道圣旨使嗣王名正言顺,他早已死过千次百次!
“御医……御医,朕头好痛,琴师,抚琴……”
承渊帝浑浑噩噩,却听得耳边有人细细询问:
“陛下,您的玉玺放在哪里?”
下意识地他张口欲说,可久坐帝位的警惕竟让他有了一丝清醒,玉玺所在乃是国之命脉,他怎么可以轻易告诉别人!?
那个人是谁?他好像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如万蚁噬咬,疼痛难忍。
“告诉我,头就不会那么痛了……陛下,告诉我,玉玺在哪里?”
承渊帝神思恍惚,手臂一抬,指了指寝室一侧的暗格。宫商羽放下承渊帝,快步走到御榻右侧的书架暗格处,仔仔细细地搜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