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一怔,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溢出来,慢慢地升腾到眼眶,连视线都慢慢模糊了。
如果这就是她所期盼的,那么他愿意给她。在这个世上,也许再也没有像莲儿是最懂自己的人了。
曾几何时,一个名叫汀兰的女子曾对着他怒目而视,口口声声质问他不懂什么才是人间真情,质问他不懂得怎样去相信一个人,他负气不顾,甚至在最后她气息奄奄的时候还恼怒地说她背叛了他,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盘否定。那个时候许是气疯了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他冷冷看着她胸前鲜血弥漫,看着常毅拿瓷瓶冷酷地取走她的心头之血,看着她灰败的眸光里透着一丝不屑。
信任是相互的,如果她的死会成为他永生的遗憾,那么他愿意将一切弥补。至少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再见,他能够有底气对她说一声抱歉。
“汀兰总说我不肯相信别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这才是我的症结所在,从今日开始,我愿意尝试着去相信身边的人。”夏侯宸低声倾诉:“至于她,我会学着忘记。”
连翘眼眶一红:“汀兰若是泉下有知,她一定很开心殿下这么做。殿下不要再为汀兰的死而内疚,心头之血是因连翘而起,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汀兰真的怨恨,也只会怨恨我,不会难为殿下的。”
夏侯宸一笑:“其实这些日子我并非因为此事而自责,醉人间之毒彻底根除全因她以命换我。虽然是我们趁人之危,强取心头血,但是我在意的是那个时候竟然没有选择相信她。汀兰平时总是大大咧咧,凡事不放在心上,可是我看得出,她是最在意别人对她的感情,不可以掺杂丝毫介质。当日我本就是带着目的才对她好,可我却偏偏受不了她也是带着目的才跟我回京都。有一回我跟她吵架,她竟然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那点小秘密全部抖出来,说她本就是为了我手上的乾坤图才跟我入宫,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会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地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说这么多,没有一丝顾虑。还能虎视眈眈地盯着别人的东西硬说成是自己的。”
“这才是汀兰的与众不同之处啊,否则她又怎么会成为晋兰翁主呢?”
“呵呵,”夏侯宸一笑:“不说了,逝者已矣。待明年她的祭日,我定会好好缅怀。”
连翘疏了口气,看来汀兰在殿下心里当真非同一般女子所能比拟,可她竟然生不出一丝嫉妒。或许那个如传奇一般的女孩当真令人敬佩,只可惜天妒红颜,她与殿下之间,只能选择牺牲她了。
“穿过这片草地,便是沉医谷的入口了。”连翘抛开心思,笑道:“殿下,可有兴致与我一起比比谁的马快?”
夏侯宸笑道:“我的追风可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跟我比这不明摆着认输么?”
连翘玩心大起,道:“我的马也不是什么凡物,这可是常叔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看来不比是不行了?”
连翘娇喝一声,座下的红枣宝马就已闻风而跃,一下子窜出好远。夏侯宸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当下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