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年她还是月花轩中柔弱无力,任人践踏的红尘女子。
她满眼含泪地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抱怨上苍为何要如此待她,那一夜和衣而眠,彼此的心跳离得那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她淡淡的体香。
如果当时,当时的他能不守君子之礼,只把当做一个普通的卖笑那女子。今日的结局是否能够改写?
或许他不会是一郡之守,而她已从良嫁人。虽不能相见,但至活在处天涯海角,会在某个瞬间想起那个难忘的夜晚。
是他先放开的,他离开故土,考取功名。为她放弃潇洒自在,希望能以郡守的身份给她庇护。可是他晚了一步。
明明是他最先遇见的。可当他回头寻觅,那颗清纯天真的心已经因为一个人而彻底封闭。他还能怎样?不过是默默的守护,守在原地,哪怕她一个回眸都会感到满足。她犯法敛财,她秘密杀人,她游曳在红尘凡俗之中,媚笑轻挑、几度奢淫;她辗转在恩客卖笑之间,笑中含泪、忍辱负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再不愿再不甘都是生活。抛弃过去,才能面对新的生活。”
···
“我还以为鸢尾儿真的死了,还好她还活着。”彼时她已经是满身伤痕的兰姬,而他却是金榜题名的一郡之守,时光的流逝已将彻夜长谈的惺惺相惜磨得一点不剩。她就像一只带刺的玫瑰,任谁也无法真正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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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一个名分,我可以给你;如果你要的是财富,我也可以给你;就算你要的是他的命,我也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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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大哥,我会秘密将大部分财产折算成银钱,和铁石一起藏匿在峰山密林中,待到这件事风平浪静,麻烦你去京城找镇南王。财产的三分之一归你,剩下的请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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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做他的云水,励志天下,那么我便送他半壁江山。我要让他知道,禅心之心一如往昔,却不复当年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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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大哥,你说人死后会不会再想起前生的事情?”
“我想应该不会吧,这样才可以毫无挂念地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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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马长嘶,那些片段渐渐随风远去。
兰儿,奈何桥是否有不苟言笑的孟婆?如果有,那么我愿意一碗清汤忘却红尘。我要把你忘掉,把关于你的一切通通忘掉。
夏侯晔立在长亭边,静看云卷云舒。石桌上放着张临离开时留下的包袱,他并未折返,好像就是故意留下的一般。
日光西移,他一动未动,直到亭外有内功高深的线人慢慢靠近。
“说吧。”
“属下等伪装成山匪的模样袭击,张临未作反抗,已毙。”
轻轻一叹,他如释重负,可心头还是如同压着一块石头。
张临知道的太多,虽被流放南疆,但如果被太子的人盯上,那么此案不会轻易了结,或许还会顺藤摸瓜寻到那笔财宝的下落。那么沁兰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他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通知官府吧。”
“是。”
他转身要离开,忍不住好奇打开了他留下来的包袱,那里面会是他与沁兰之间的回忆吗?
“王爷,那张临的家属···?”线人小心翼翼地请示。
摊开包袱,里面只有一本账簿,封皮上粘着一张纸条。
“如卿所愿,还君珍宝。善待吾后,吾自消匿。”
眼神不由一眯,他早就猜到自己不会活着离开清水郡了吗?
为官几年,看来他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清廉。打开账簿,是沁兰亲笔描绘的藏宝地图,以及财宝的账目。看上去这本才是真的,而那一晚张临给他的不过是拓本。
“不要伤及性命,由他去吧。”他轻声说罢,手中纸条滑落,随风落入莱溪。字迹慢慢变得模糊,日光沉沉,夏侯晔抬头,看了看张临离开的方向,道:“你成全我,我亦如此。只是,我还未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