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是在多少年前,他也是这样逆光站在殿前,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他拿着证据站在自己面前,只为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儿子十八岁那年,被歹人所害,身负重伤,更中了无人能解的剧毒。一切矛头直指那个贤名在外的亲弟,然而这件事却在他自己的雷霆手段之下掩盖了过去。
时隔多年,当他拿着镇南王的证据来声讨时,回应他的只是他的怒斥和嫌恶。
当年的种种历历在目,他还未忘记宸儿还未出盘龙殿便急火攻心险些就不过来。
而这一次,手中沉甸甸的奏折仿佛是往事的又一次重演。
镇南王夏侯晔暗自沟通中、洛二州,私相往来多年。以中州南部清水郡月花轩、洛州白泽城为据点,倒卖云天山庄出土矿石,私吞朝廷饷银,囤积敛财。诸如此类,直看得承渊帝胆战心惊。
洛州···洛州···
手指不由地收紧,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更深露中的深夜,那片密不透风的山林,亲眼看着长姐封印山路,那里变成一片无人尅闯过的荒漠。自此,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任何联系。
然而才不过几年时间,他这条命几乎差点断送在那人的手上。
他又要回来了吗?是报复还是什么···奏折中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暗卫也曾向他禀报过,常崎曾经在清水郡附近消失过一段日子,难道宸儿的人真的已经到过洛州了么···
“父皇?”夏侯宸从未见过他如此失神的样子,不由皱眉,莫不是这一次他还是会向着他!
“宸儿···”承渊帝苍白的声音传下来:“朕已经五十八岁了,五十岁而知天命。朕老了,有些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只问你一句,当真要如此?”
夏侯宸冷静道:“事关中州和平安定,儿臣只是为中州着想。这件事也只有月花轩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能够派人去查个究竟,万一是空穴来风,也不至于冤枉了皇叔。”
“那个招供的证人呢?”
“现正在大殿外候旨。”
“宣。”
夏侯宸恭敬地站在一侧,承渊帝望着白花花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只觉得一阵晕眩。
这孩子像极了自己,永远都不懂得君王之道,有时候永绝后患无疑会把自己也逼上死路····也罢,这一次就由着他,雏鹰只有历经磨难才能成长起来。希望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殿下缓缓走近一位红衣女子,低眉信目,看上去弱不禁风。行路间弱柳扶风,一看便是一位妙人。
“民女红霜,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来问你,为何要诬陷镇南王。”
名叫红霜的女子急忙跪下:“民女不敢,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很好,不打就自招了?你诬陷王爷其罪一;蛊惑太子令朝廷不和其罪二;在朝堂之上,天子近前还敢巧言令色其罪三。来人,给我打。”
皇帝三言两语便将那女子拖了下去,夏侯宸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并未出面求情。
很快殿外便传来女子呜咽的痛哼声,因为是在殿前,行刑的侍卫用布条封住女子的口让其不能叫喊出声,以免惊扰圣驾。侍卫手握剑鞘每一下都极狠地落在女子的腰部、腿部。打在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声,听上去极为不忍。
中州律法有规定,一介平民若想越级告御状,不管是否属实,都必须承受一百杀威棒。意在警醒世人,越级上告必先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名唤红霜的女子虽是太子带来,但也是一介平民,状告王爷叛国通贼,如此大的罪行就算是莫须有,若是传出宫去也对王爷的名声有损。
承渊帝如此做也不过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想殿外那女子倒是硬的很,好半天的板子下去,那女的却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目光扫向儿子,夏侯宸一脸淡然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外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