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师父的感情真是深厚,宛如母女。”
茯苓仰脖一饮而尽:“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没有师父就没有我茯苓。我待师父,胜若亲母,此生此世,必不背弃。”
半夏听得心潮澎湃,这样的话对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半夏,我明日又要赶回小园照顾那两个病人,谷中的事就交给你了。师父虽有信婆婆照顾,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去打点一下,师父对谁都好,唯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咱们做徒弟的一定多上心。”
半夏点点头:“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父的。”
第二日,谷主就住进了北木阁开始闭关寻方。谷里依旧是一片宁静,而在小园的一处别院,却是一片狼藉。
茯苓一回到小园就听了管家张伯一肚子苦水,原来昨日他们走了没多久,从峰山上逃下来的男子就苏醒了。可能是受了过多刺激,所以一恢复意识就四处折腾,只把一个小小的清风院闹得是鸡飞狗跳,这里的仆人因为怕伤着病患畏手畏脚,一个个都被那男子打伤。
后来还是夏侯宸的护卫常毅几招擒拿法制服了他,又点了昏睡穴,这才算完。满院子的仆人摔得七荤八素,一个个叫苦不迭,大伙有手忙脚乱的照顾自己人,直忙到鸡鸣这才去休息。
听着这些,茯苓已站在清风院的门口,愣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抬手一掌拍在挨着自己最近的一颗柳树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手掌居然在手腕粗的树干上留下一个深入几分的掌印。硬是让一直喋喋不休的管家住了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茯苓姑娘,”她刚要抬脚进去,从一侧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常毅。因着夏侯宸的病情连累沈迎心多日劳累,茯苓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好:“有事?”
常毅恭敬道:“不知谷主什么时候回来。”
“且着呢,”她没好气道:“师父要在谷中闭关研究治愈你家公子的配方良药,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那就有劳茯苓姑娘了。”常毅问罢安静地退了回去,茯苓这才由张伯引着去了那病人的屋子。
吱呀地推开门,黑洞洞的屋子立刻亮堂起来。茯苓缓缓走进去,虽然打理过,但还是能看出屋内曾经的混乱。桌椅是新换过的,地上露出颜色教新的砖石,空气里夹杂着外伤药膏的气味,浓重得几乎有些呛人。
她忽然顿住,黑暗深处,背着她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不强,她也看不清他究竟醒没醒着,只好试探着问:“喂?&8226;&8226;&8226;你醒着没有?”
“喂?”
忽然那团黑影动了动,慢慢转过身来。因为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并做包扎,他的行动显得很迟缓。慢慢的,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清秀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眼神清澈而纯净,却涣散无神。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苍白,连双颊都异常白皙。
茯苓见他是醒着的,才道:“你不要害怕,这里是沉医谷的小园,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男子张开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简单的“啊”音,他懊恼地闭嘴,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茯苓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轻轻去抓那人的手,却被大力甩开。茯苓并不气馁,再次去拉他,重复了好几次,仿佛那人觉得她并无害他的意思,这才没有反抗。茯苓左手托着那人的手掌,右手一笔一划慢慢写道:“你身上种了女罗教的九味蛛香,每一味蛛香又能延伸出四种子毒,所以师父先封住你的视觉、听觉,待到过些时日蛛香毒解,师父撤去金针这些就恢复了。”
男子迟疑着,也伸出手指潺潺写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沉医谷。我叫茯苓。”
“是中州清水郡的那个沉医谷?”那人显得有些激动,好几次抓的茯苓险些忍不住把手抽回去。
“是。”
“在下薛灵。误入邪教,承蒙相救,不胜感激。”
薛灵?茯苓脑海中闪过了些什么,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提起过。
不过她见这位叫薛灵的男子放松了警惕,又仔细把他的脉,看看眼珠色泽,确定他身上的毒完全没有复发的态势,这才嘱咐他好好休息,退了出来。
做完这些,已是晌午时候,七月的燥热让院子里的知了叫的格外欢畅,平添了几分烦躁。思及谷主,不免又胡斯乱想一番。
小园幽径,她一个人闷闷地走着,徘徊于此,直到站定在一片杨树的树荫下,望着满园花色,不知神絮又飘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