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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有一种爱情叫冰山(4)

二十五年前,他从家中赶到京郊的锐健营从军,经过一处地方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他勒马停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红色胡服,梳着总角双髻的少女正冲着他径直奔来,那少女也骑着马,看起来飒爽英姿,跑到他跟前并没有自我介绍,而是十分唐突地问了他一句“公子尊姓大名”,当时的他心底一阵疑惑,但看着少女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留下了他的名字——徐光迪,事后,他想那位少女一定是认错了人,再后来,他想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少不经事,竟然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就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可是无论怎样,他都对那个满是落霞的傍晚记忆犹新,更对那位唐突的少女满心疑惑,没想到这样的美好竟然会从石阡素的嘴里说出来,而她就是那位唐突的少女?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偏偏更让徐光迪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只见石阡素听了徐光迪那三句“不可能”,突然淡淡一笑,是啊,她也觉得不可能,她是那么一个骄傲的女人,从小到大都目中无人,却对那样一位没有任何战功的少年动了春心,这确实不可能,偏偏这样的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很多更不可能的事情。

紧接着就听石阡素缓缓说道:“后来我听说那位少年在锐健营表现的格外出众,甚至还有一次因为捉拿刺客有功被提拔为锐健营兰翎长(1),再后来那位少年被皇帝派到昭南担任昭南道安抚使司副使(2),那时的昭南道刚刚被大楚攻下,情况十分复杂,间或还有呼兰余部的侵扰,那位少年临危受命,协助当时的节度使霍大人剿灭呼兰余部,并打退了金宣国的数次进攻,本以为这一下昭南道该恢复平静,谁知半年后金宣国突然联合夕月国以及呼兰残部袭击德夕州,军情危机,皇帝连夜命令父亲领军赶赴昭南作战,父亲一到昭南道便安排将领,全面布防,这其中就有那位少年,于是我跟着父亲第二次看到了那位少年,那时的他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青涩,眉眼处皆是久历沙场的犀利与果断,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一位巍巍男儿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接着我开始请求父亲凯旋而归之后允许我自己选夫婿。可是战场的不测瞬间击碎了我的梦想,那位少年领兵出征莎头湾,中了敌军埋伏,生死未卜,我听说后,心急如焚,当夜便穿上明光铠甲引马直奔莎头湾,就算那里是有名的有去无回之地我也决不回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了变化,大家都被石阡素的回忆带到了二十二年前那场生死莫测的战争,莎头湾是大昭与金宣国交界处有名的死地,但凡进去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殒命于此,金宣国将伏击之地设在这个地方当真是下手狠厉。

接着就听石阡素缓缓说道:“当时从德夕州去莎头湾要经过鹰畑戈壁,隆冬时节,戈壁上的风一阵阵刮来像一把把钢刀直刺人脸,没走多久,我的脸上就被划开一道道血口子,肆虐的风挟裹着沙石扑面而来,打到伤口上,窒息般地痛,我哭了,泪水流经伤口更痛,于是我不哭了,只一个劲地看着前方,有好几次,脸上、手上的痛,还有那肆虐的风都把我击倒在地,可是我歇一歇又爬起来,我知道我不能放弃,莎头湾的那个少年还等着我去救!就这样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终于走出了鹰畑戈壁,来到莎头湾。在进入莎头湾时,我捡到一枚红色琉璃腰扣,那是我第二次见到那个少年时送给他的,当时我说我喜欢他,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把腰扣给了他,所以见到那枚腰扣,我知道他一定就在莎头湾里,一定在等着我救他,于是我又来了力气,快马加鞭,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恶劣,我心里总是有一个异常清晰的身影,最终我凭借这道身影的指引找到了金宣国设计伏击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和浓浓的血腥味,我忙冲上去,在满地的尸体和倒地的军旗中搜索着那个身影,当我翻开一具尸体,满心忐忑,然后又发现不是他时,那样的欣喜纠缠着不安几乎就要击倒我,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不能在这个时候倒,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把他带出去,就这样我像个疯子似的一遍又一遍翻着尸体,一遍又一遍地端详,一遍又一遍地欣喜,一遍又一遍地失望,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翻到第二百八十六个人时找到了他,我紧紧地抱住他,仰天大哭,然后就发现他受了重伤,气息几乎没有,于是我割开马脖子取了马血喂给他喝,可是他怎么也喝不进去,我顿时急疯了,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放到他嘴边,这一次那些血流到他的嘴里再也没有流出来,我很高兴,可是眼睛却越来越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我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莎头湾,于是,我把他放到马背上,自己牵着马,一步一步向前挪着,虽然情况还是那么艰险,但我再也不担心了,我知道只要有我在,他就一定能活下去,我就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一定会保住他的命,我走了十天十夜终于带着他走出了莎头湾,穿越了鹰畑戈壁,回到了大昭,看着他不省人事,我敲响了沿途一户人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姑娘,名叫李婉蝶,她长的十分清秀,一看就是会照顾人的,于是我把他扶到屋子里,又请那位姑娘去帮忙抓了一副药,本来我打算在那里照顾他直到他醒过来,可是第三天我就听说父亲带领的大军已经开赴莎头湾,情急之中,我只得将他托付给那位姑娘照顾,并对那位姑娘说一个月后我去接他,同时会重重酬谢那位姑娘,谁知等我回到军中,父亲已经在鹰畑戈壁与金宣国大军激战十天,相持不下,我当即赶到鹰畑戈壁协助父亲应敌,这样一来就过去了一个月,等到后来父亲击退金宣国大军,我赶去那位姑娘住的地方时,已经是人去楼空,我问遍了周围的人,他们都不知道那位姑娘去了哪里,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跟着父亲返回京城,后来皇帝论功行赏,我忽然在嘉奖的名单里发现了他的名字,于是我请求父亲请旨为我和他赐婚,父亲二话没说便同意了,就这样我和他成了夫妻,却不知道在他的府里早就有了另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正是受我之托照顾他却不告而别,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李婉蝶,于是我大发雷霆,本想着他会念在我对他一往情深又救过他一命的情面上将李婉蝶逐出徐府,谁知,他竟然一口咬定救他的是李婉蝶,还说李婉蝶当时正好采药路过莎头湾,所以救了她,至此,我彻底明白我在他眼里从来就是个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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