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宁亦双他们白日躲在荒地里,夜里怕不安全又来到别人的屋檐下露宿。眼瞅着沈婆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上不多的银子也难以为继,想要再弄些小吃赚钱,却是苦于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日一早,沈木根让宁亦双留下照顾沈婆,说自己要上街一趟。宁亦双看到沈木根外衣里头露出的破棉絮,明明知道他是要去搬货,却没有出言阻止。要说她之前还有一些想法,如今是彻底没头绪了,沈婆离不开人,他们又居无定所,眼前只能过一日算一日,熬着了。
沈木根走后,宁亦双看着沈婆没醒,拿着瓦罐去熬药。荒地上没有灶,沈木根用简单的土坯砌了一个,也没有柴火,只能烧半干的荒草。那烟气不必说,每次熬药,宁亦双都被熏得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好不容易把药熬好,宁亦双把沈婆叫醒,把药喂沈婆喝下。沈婆如今精神越来越差了,一日时间基本都是在昏睡,宁亦双艰难的给她灌了大半碗,正要歇一会。
沈婆忽然身子一侧,哇啦一声把喝下的药全吐了出来,宁亦双只得又忙着收拾。好不容易帮沈婆把脏衣裳换了,又张罗着去从新熬药,一个上午就光顾着照顾沈婆,滴水未进。
宁亦双再一次端着药来到车前,就听到里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宁亦双忙把围挡的衣物掀开,半个身子探进去:“婆婆该吃药了。”
沈婆晃着头:“俺不吃,俺是个不中用的,你让俺死了算了。”
宁亦双见沈婆在闹脾气,小心翼翼的把药碗放到边上,搂着沈婆的肩头哄道:“婆婆你怎么又说这些泄气话,大夫说你好好吃药,再过几日身子比之前还要好。”
“你别劝俺,俺的身子,俺自己知道,活不成了,这药俺也不喝了,你同木根都走,都走,俺自个在这等死,不拖累你们。”沈婆说着就去推宁亦双,人因为虚弱力气本就不大,这样一激动,一使劲,手很快就无力的垂了下来,刚好打到边上的药碗上。
宁亦双伸手去捞,还是迟了一步,只见浓黑的汤药,瞬间就浸湿了棉被。宁亦双怔怔的望着,望着一百文钱就这样瞬间没了,也莫名的生起一股火气。
“婆婆你可知道你这药有多金贵,整整一百文钱,一百文钱木根他去搬货要搬十日才赚得回来。”宁亦双说着停顿了一下,沈婆也因弄倒了药,定定呆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
“大夫当时说你的身子要想好起来,就要好好进补,即使这补药真的很贵,可是我们想也没想,就买回来,婆婆你可知道为什么?”沈婆睁着浑浊的眸子,望着宁亦双的方向。
“因为我们觉得那药再贵,也贵不过婆婆你的性命,这一路我们三个人一起走来,我们如今没了谁,都像要割心挖肉一般,婆婆你要真疼我们,就好好的养病,快快的好起来。”
沈婆听着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眼角流下,宁亦双望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许久沈婆拉着宁亦双的手:“双丫头,俺要喝药,俺不想死,俺要看你做新娘子,俺要抱大孙子。”
宁亦双回握着沈婆的手,轻笑:“好,我这就再去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