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破败不堪,门窗早已经不知去向,屋顶也四处漏光,十来丈的地方,瓦砾齐整处早已经被先来的人占去。宁亦双皱着眉头,望着脏乱的环境,鼻尖不时传来令人作呕的恶臭,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看到他们进来,原本缩在地上的乞丐纷纷坐起,警惕的望着他们三人。沈木根拉拉宁亦双的衣角,宁亦双也有些犹豫,就在两人迟疑着不知进退的时候,车上传来几声咳嗽声,紧接着沈婆虚弱的声音响起:“根儿,可是到地方了?”
沈木根望向宁亦双,宁亦双抓着车把往后退:“婆婆你别急,咱们再换别处看看。”
宁亦双他们推着车子出了破庙,走出了老远回头看去,只见破庙门口聚着十数个乞丐,都仰着脖子朝他们望来,不由的一阵心惊,好险,要是他们刚才不及时出来,只怕要被抢光了。
长安城很大,可是宁亦双他们推着沈婆找了一日,也没个适合落脚的地方,看着夜色渐重,他们只得找了一处避风的屋檐落脚。用衣物把车子捂得严严的,安顿沈婆睡下,宁亦双和沈木根穿着厚衣物坐在台阶上。
一阵冷风吹过,宁亦双把身上的袄子更拉紧了一些,抬头望向天空,天上月朗星稀,却是无心欣赏。缓缓道:“来长安的一路,我们吃尽了苦头,那时候我就想,到了长安一定要有一番作为,出行有车,夜宿有屋。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很容易达到,却不想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又从新露宿街头。”
坐在宁亦双边上的沈木根,双脚一直不安的摩挲着,许久,忽然抬起头来:“你去找慕容公子,俺,俺一个人照顾婆婆。”
宁亦双听了沈木根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婆婆又做不了事,你们怎么活?”
沈木根梗着脖子,像鼓足了很大勇气:“这你不用担心,俺,俺有法子。”
“真是一个孩子。”宁亦双笑着拍拍沈木根挺直的背脊:“以后莫要再说这些傻话了,我们如今是一家人,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了,死也要死一块的。”
“可是……”沈木根咬唇还想说,宁亦双把他的话打断:“我是不会去找慕容公子的,公子他不是圣人,如果我们日子艰难了就去找他,那他岂不是也要顾全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他要能做那么多,还要天子做什么?”
她可以因为想念去找慕容公子,也可以因为难过想要去见他,却独独不能因为穷了,艰难了去求他可怜,不仅仅是因为自尊,更是觉得他那么高洁清雅的一个人,不应该被这些俗世玷污了。
宁亦双不知,一开始便把一个喜欢的人放在高处,习惯了仰视,习惯了抬举他所有的好,有一天想要真正靠近,却发现那人已经远到了天边。
宁亦双就那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睡着了,早上她是被一阵斥骂声吵醒的。
“哪来的乞丐,滚,还不快滚,晦气。”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伴着笤帚的嗤嗤声,宁亦双刚睁眼,就被一阵沙子蒙了眼睛,动了动唇,全是沙土味,愤愤的踢了一脚地面,才同沈木根推着沈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