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我们在一起说几句话她就疑神疑鬼,放心吧,我们夸你呢,说你勤俭持家,会过日子。”
“小江是吗?”
“王经理,我可要说实话了,因为涉及到女人的问题了,刚才王经理说了,女人永远有理,这个观点我不同意,在任何场合女人都讲道理,是不是王婶。”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别听他的。”
王经理是个全才,不但工作年年优秀,而且厨艺也是蛮不错的,一只鸡和两条鱼说着话儿就收拾完了:“夫人,准备好了炖鸡、鳌鱼的佐料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鸡和鱼下锅了。”
李扬和小江见状也挽起了袖子,帮助做起了饭菜,在王经理出去炖鸡、鳌鱼的时候,王夫人叨叨起了王经理的琐碎往事:“你们这个王经理呀……。”
鸡和鱼入锅后,王经理脱掉了围裙走了进来,屋里说的正欢,他只听了个尾巴:“你在报复我,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王夫人刚要回敬一句,小江接过了话茬儿:“没有,哪敢呀,王婶在介绍您的光荣传统呢。”
“要说传统我还是有说头,但不是多么光荣。这不是谦虚,从结婚到现在我始终坚持:在外面听领导的,到了家里听媳妇的,并且脏活累活尽量都干,工资福利尽量全交,主意办法尽量少出,剩菜剩饭尽量全吃。我可不是同着你们抱怨,这些都是我自愿的,说实话,这么多年你们婶子没少表扬我。”
“王婶,王经理在家是这样吗?”
“刚才他说的那几样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怎么样,夫人又表扬了吧。”王经理显得很自豪。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喽,刚才的话我只说了一半。”
“你的意思还有一半没说呢。”
“当然有了,后一半话可就不那么受听了,你要挺住喽。”
“没做亏心事儿不怕半夜鬼叫门,尽情地说吧。”
小江看看王经理,又看看王婶,想打岔说别的,王婶看出了小江的意思,忙说道:“你们的王经理心中坦荡,这点我佩服。但人无完人,有时候一句两句话说出来也够呛人的。老王,你也别害怕,后半句没有了,你做的非常好,我非常满意。”
“我心里踏实着呢。”稍停了一会儿“半天怎么没闻到鱼味呀?”王经理出去后立马又回来了:“你把劈柴放哪了,快给我找,今天炉子不好使,我说闻不到鱼味呢,敢情炉子灭了,快把劈柴拿来重新生炉子。”
王经理原来住楼房,由于身体原因,单位给调到了平房,这样出入方便,平时还可以种种菜,养养花,在院里锻炼锻炼身体。
“听说了吗?上边要求各单位要成立什么委员会,揪走资派。”王经理生完炉子把鱼锅重新放在了炉子上,走进来说道。
李扬好像也听说了这方面的事儿:“现在的形势很紧,听说有几个大人物都被打倒了,有的全家都被逐出了京城,到边远的地方劳动改造去了,您说,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呀。”
王经理非常认真地说:“你们都给我记住喽,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官场上一定要睁大眼慢张口,一句不经意的话也许就会毁了你的前程。你在我这儿说什么都行,在别的地方千万不要乱说,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听了王经理的一番话,李扬感到浑身发冷,小江在一边脸色非常凝重:“王经理说得对,今后在外面说话办事真得注意,特别是你李扬。”
“您说得对。王经理,您对局势怎么看?”李扬问。
王经理沉思了一会儿,好像回答这个问题也很难:“当前的形势复杂,很难说清,顺其自然吧,我今年五十多岁了,干不了几年就该退休了,即便我被揪出来,打倒在地,我也问心无愧,因为我没做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的事儿,所以我会平静地对待这一切。”看得出,王经理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包括挨批挨斗。
从古到今,山城历来是重大事件的多发地区,这次风暴的浪潮对山城的冲击当然也是非常大的。到了一九六六年秋后,各级政府机关基本上都由造反派把持,三线建设工地失去了往日的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塔吊停止了工作,搅拌机关上了舱门,全体工人和技术人员放下了施工工具,手持红宝书与革命小将一起停产闹革命。王经理的建设公司也不例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学习,不间断的游行,王经理累病了,连续好多天下不了床,屋子里过早的生起了煤炉子。王夫人多次劝说尽快写申请退休回家吧。王经理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申请退休能行吗?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自从那次与李扬在家相聚后,相安无事了不多久,患病在床的王经理终没逃脱造反派的魔掌,一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造反派揪了出去,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游街批斗,尝尽了各种折磨,最后实在站不起来了才被无情地送回了家里,并告知不许乱说乱动。
面对王经理的情况,李扬和小江实在是无能为力,他们要做的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听任运动的摆布,审时度势,谨言慎行,绝不沾惹是非。
瑟瑟秋风早早地关顾到了山城,山上山下,江边路旁的各类树木枯萎了,片片树叶凋零飘落,股股寒流一阵阵袭来,预示着一九六六年的冬天将是非常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