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栖然……
栖然……栖然……
不,不是的。
我想冲到她面前却被谁死死地拉着不让靠近,张口拼命嘶吼,泪水崩溃了眼睑,声音支离破碎,喉咙灼烧着被血浸噬,字不成音,开口便是咳了一片血,攥紧了的双手麻痹生疼,也抵不过这份撕心裂肺。
我才是萨卡王子枭彤,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逃过萨卡族一战藏身于中原的人是我,她只是楼栖然。
楼栖然……
“……皇上,请将我赐死,以告万民吧。”
血浸湿了衣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即使死死地掐着,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为什么,最后的我,连救她的一点点能力都没有。
就在离我不到百步的距离,连喊出她的名字都做不到。
指尖泛出了血色,我浑身疼痛无力地跪伏在地,却依旧抬着脖子死死地直视她的双眼拼命摇头,崩败了世界。
“呵呵呵哼……哈哈哈哈哈!”引凤太后仰天长笑,“皇上,看来如今倒是结局出乎你我意料啊,这下,皇上打算如何定夺了呢,看夏侯统领似乎不认同楼三小姐的话,皇上不若即刻审问吧!”
祁玄英松开不觉暗自握紧的手,僵直的身躯一动不动,连下唇都拧紧,看着眼前的我们。
裴焉急忙上前一步,却碍着权臣之面不好过来搀扶。“引凤太后,如今夏侯统领身受重伤性命不保,难道不是应该先请御医医治么!”有几个权臣也认同着附和点头。
引凤太后嗤笑。“国之异党,人人得而诛之,原本便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何况,夏侯统领并未摆脱嫌疑,本宫可曾听闻,萨卡族人哭泣的泪眼会泛出青碧色,虽说黑瞳不一定就能摆脱嫌疑,但若真是青瞳,便绝对错不了了,皇上,不若让他抬头让众人看清楚,便可知真假了。”
祁玄英的身子几不可闻的晃了晃,一张脸凝重无比。
楼栖然依旧与我对视,彼此相顾无言,各自泪落无声,仿佛世界被隔绝,只剩下我们二人。
说好的再无瓜葛,说好的再见为敌。
其实你我都一样,割舍不下。
你既能为我以死相护,我也能为你伏案自首。
闭了闭眼,我抬头去看一干权臣。
一个身躯直直地靠了过来,沾湿的双眼前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有人靠在肩膀处,几不可闻的呼吸。
耳边一声低语: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会是我来保护你。
双眼狠狠地一疼。
“楼栖然,愿伏案认罪,以死谢天。”
最后一句话后,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狠狠刺破的声音。
噼里啪啦,心碎了。
“栖然?!栖然!”
眼前的那只手滑落,带出了双眼泛出的血痕。肩膀上靠着的人被拉开,世界被血色模糊,一切只剩下轮廓,看不清。
最后看到的,只是那系着我所送的玉佩的颈,和余光瞄到的另一只手上那断裂的桃花簪。
刺穿喉咙的那一簪。
闭上眼,血泪翻涌。
耳边乱哄哄的,不愿再看,也出不了声。只听见身边楼昕不断喊着楼栖然的名字。
我伸手探到那只手上,还剩下的半截簪子,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袍,将断簪交到他手中。
他思绪繁乱,也是忿然决绝黯然神伤。
我带着他的手握着断簪,移到我的喉咙处。他僵住。
眼角和嘴角的血滑落染红了他那只手,和桃花簪上的花朵,木色被染成了鲜红,桃花娇艳欲滴。
欠你们楼家堡的,一条命只怕不够还吧……只是,这条命,早该送出去了。
杀了我……为她报仇。
……杀了我。
求求你……杀了我。继续活着,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