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芗城靠近城中心的西面
司墨整个人扑在青衣侍卫的怀里,闻着这人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微笑。晚松木的气息,虽然刻意用其他味道遮掩过,不过很多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鼻子,只有金炽才有的晚松木。即便不是金炽国的人,也与金炽国有关。
司墨眼里划过一道玩味的光彩,非水墨人却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在水墨靠近木祈的边城,的确很有趣。
转过条条曲折幽深的小巷,拐角处安静古老的长街尽头——
迎风而立一名身高七尺左右的男子,那男子背对长街,一袭白衣风姿绰约,背于身后的手袖袖口处绣有几朵奇异的花纹,发丝简单地拢于头顶束一别致浅蓝色发带,赤色水波暗纹的衣摆处迭代起点点清风。稍后他半步处立着一名黑衣侍卫,若仔细看装束会发现与刚才那青衣侍卫除了颜色之外,纹路风格竟然很是相似。
青衣侍卫半抱着司墨,往男子的方向而去。
司墨撇过头,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那男子背影,暗赞,好风姿。余光又扫到一旁的黑衣侍卫,打量片刻,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前行的方向,心念一转便知,原来主人在这儿啊。
“公子”
那公子闻言未动,只淡淡颔首,一道舒缓中带着威严的音调飘出,带着命令和不容置疑。
“青帆,回去自领三十棍。”
青帆是首次跟随自家公子出来历练,去问路反倒是带了个累赘回来,不管原因如何,都为公子带来了许多潜藏的危险,的确是自己心软和大意了。知自己错哪儿遂也不辩解,公子的处罚已是极轻了,遵命道:“谢公子”
司墨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只用假装疑惑和好奇的看着前方的公子。那公子待青衣侍卫话音落才转过身来。
如果说现代的哥哥司铭是照在方寸之地却满是冷冽的光影,清寒中却有些遥不可及,如果说穿越后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灵澈是本就属于落于凡间让人能够企及的星辰,温暖朗朗如日月入怀。那眼前这位立于无人长街上气宇不凡的翩翩少年,他便是那前二者的集合体,是更上一层楼的特殊存在,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清凉里波澜不惊得像踏遍尘世的僧侣,唯独少了让人叹息的沧桑,整个人缥缈得如那蔚蓝天际的流光。
写意世外人家的山水,我泼墨押韵你的唯美
一壶茶香赏花在塞北,暮色小村我听谁唱晚归——
他便是那写意世外人家的山山水水。
司墨只觉两世为人,这类人物平生仅见,也是最让她的灵魂随之震撼奔驰的唯一一人。
可是,他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而他的长相明明也如此平凡,平凡到置于人群也有许多人比他出彩夺目。但他就只是站在那儿,没来由让她生出一种别样的冲动,一壶茶香随他踏着浪乘着风,归入暮色小村,迎春歌唱,醉留意。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奇妙的间歇。
司墨有些神思不属。
白衣公子扫过司墨的面容,微微一凝,淡淡皱眉,看向抱着司墨的青帆,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看着。
青帆耳根一红,那红慢慢蔓延到脸颊脖颈。他刚才在路上就想把司墨从怀中放下的,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小乞儿就是能像黏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只要自己一有放下他的举动,他就会用那双无辜水灵的大眼看着自己,衬着漆黑脏污看不清面容的脸,没来由让他不忍心做什么。现在被公子看着,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进退两难。
半响
司墨感觉到自己抱着的这个冤大头似乎身体越来越热,由里而外透过衣服传到她身上,她这才从难得的迷蒙中缓过神来,灵动的双眼左右转动,嘻嘻一笑,就从青帆怀里跳了下来。
白衣公子只见自己面前破布衣物一闪,一个四五岁左右模样的小乞儿就立于自己面前,刚才青帆抱着她,不辨身高,偏又让他忍不住想看,他没来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才微皱了眉。这下看这小乞儿有些嬉皮笑脸地站在那儿,一道一道的黑条横陈于微微婴儿肥的小脸上,有点滑稽也让他破烂不惊的心湖划过一丝异样,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似乎就有了的波澜,没有任何不适的存在。
黑衣侍卫一直规矩地站于白衣男子侧半步后,这时也有些惊异。他自幼便跟随公子,一晃十年,也算是公子身边能猜到一点公子心思的人了。还从没见过有洁癖的公子能让一个乞儿离他那么近,那乞儿的破布衣摆甚至在风过时触到公子的衣尾,公子的态度……不过他神色也只是微一惊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司墨只觉气氛诡异,不过她还是傻着一脸黑炭里的天真道,“公子,我知道城主府往哪儿走。”
白衣公子看着她,不语。
看样子不会生气,周围的气息也很平稳,那双池眸中有着了然的清淡,司墨心里暗自评价,这人可真澄澈洞明,又继续腆着脸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那群大尾巴估计快追上来了,不能再耽搁,眼前这人可不如那青衣侍卫般能被自己一眼看透,摸清脾性,要他带自己吃饭还不如马上到城主府去蹭,自己可是真饿了,还要甩掉父王派出来保护自己的精卫,好几天没饱饱吃一顿了,看我回去不告状让某人被娘亲赶去乖乖睡书房,然后……司墨心里把所有帐都算到了某人头上。
水墨王都的凌王府,正在陪着心爱的妻子泛舟湖上下着棋的凌王突然打了个寒颤。对面的凌王妃发现他的异样,柔声疑惑道,“凌?”
凌王奇怪地摇摇头,“双儿,墨儿一跑就是一年,也不知道想想父母,真是个小鬼头。等最近木芗的事一了,我们去把她拎回来吧。”
凌王妃溢满情意的水眸中透出点滴的思念,“是呀,已经一年了”
“我又不想去城主府了。”白衣公子扯出一丝缥缈的笑。
司墨也乐,觉得这公子的心思倒也不是那么难捉摸,想来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即可,到是个通透有趣的人物。
遂莞尔,“那可以带乞儿我去吃饭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