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封住了!”夏洛说。
“是的,周围都是结界,你要小心一点。”弗雷德刚靠近,就感到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胸口,呼吸困难。
夏洛的反应要好一些,可是她也感到浑身的不舒服,指尖刚触到水晶柜,就有触电一般的麻木,这麻木很快转为疼痛,指端发黑,已然被烧焦了,传来一股糊味。
“这怎么办?”要找的东西近在眼前了,可是却拿它没有办法。夏洛不免着急。
“这是宇文氏的封印,设下结界的应该也是他们——解铃还须系铃人。”弗雷德说。
弗雷德低沉的强调:“宇文辉!要他的血!一定要他的!现在不是你同情心作祟的时候,把他给我找来!”
弗雷德表情阴狠,夏洛很少看到他这样,不由得害怕起来,可是中比害怕更大的力量使得她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黯然的低下头。
似是过了许久,她终于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他,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违背你的誓言,违背初衷,违背我吗?”弗雷德吸了一口气,怒道。
“不!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违背你的意愿,可是……”
“好!你做不到,那我去!我马上就结果他,省得你犹豫不决,鬼迷心窍!”说罢他就往外面走。
“弗雷德,不要!”夏洛想追上去,可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喘不过气来,脚下像是生了钉子,无法迈开脚步!
她缓缓的蹲下来,无助的抱着膝盖,指甲掐住胳膊,紧咬住嘴唇,她的眼神空空的,像无所依凭的幽灵,飘荡在弥漫的雾气中。
等待太漫长了,八百年,她是在这世上生存了八百年的血族,她的家族,和凌辉的家族已经纠缠了八百年的恩怨了,也许很快就能了断了……
一切她无力阻止,无法改变……
这时在她的眼前出现一幅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是密室的幽暗使她产生幻觉么?
画面中是一个东方少女,有着和她相似的轮廓,正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抬起悲伤的而又不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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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一个战乱的年代里。
从我一出生,到十六岁都活得很艰苦。
我看到的都是兵尸如岳,饿莩盈郊,茫茫平野,千里无烟。我们村里,没有一家有壮丁,就连六十岁的老人都被拉去的战场。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要生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我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面黄肌瘦,整天为了吃而犯愁。
为了一个馒头,我可以和任何人大打出手,什么廉耻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全都没了,只要活命,只要有东西吃,什么我都愿意做!
别以为我生来就是贱民,我的家族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
宇文,这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姓氏,这个姓氏可以追溯魏晋时的北方鲜卑族。
“宇”是天的意思,“文”是君的意思。
南北朝时的中原地区,兵荒马乱,许多外族都想来中原打天下,而原居辽东的宇文氏的始祖,由于无意间获得一块玉玺于河,认为寓意要他们当皇帝,所以,不但把国号改为宇文,甚至连其酋长一家人,也都改姓了宇文。也许真的是“天意”,鲜卑族的这一支族人以宇文为氏之后,果然打出了天下,当上了皇帝,建立了的北周王朝。
北周是个短命的王朝,只有短短二十六年,之后被被隋朝取代,宇文这个姓氏在隋唐也是盛极一时,到了唐朝灭亡后逐渐没落,但是仍然有庞大的数量的这片国土上生存着。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叫宇文鸢。
我的父亲、哥哥、弟弟全都抓去参军,要知道我弟弟只有十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我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她大约有种预感他们是不会回来了——村里被抓去能回来的,十之一二,而且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没有一个全身而退的。
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忧愁加上饥饿,母亲含恨离开,于是我成了孤单一人在这充满硝烟缺乏人情味的乱世中苦苦挣扎。我经常在想,如果我那伟大先祖看到我们家今日的落魄不知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在不幸中给我安排一条出路——而事实证明,这纯粹只是一种精神寄托,一种痴心妄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当有一天我生活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丁点食物的时候,我便随着村里的人开始了逃亡之路。
虽然我有个曾经辉煌一时也盛极一时的家族,可是如今早散得已七零八落,战乱之间去投靠并不熟悉的他们也等于是溺水的人抓住一片浮萍——与其这样,我情愿自己寻找出路。
我们一共有二十二个人,一路往西面逃跑。
我问他们西面是什么,她们回答的各自不一。
有人说,西方是极乐世界,就像佛经里说的那样,那里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人间疾苦,所有的快乐都源于哪里,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能够成仙成佛。
有人说西面有强大繁荣的国家,有英明的君王和勇猛的军队,我们到那里,可以寻求他们的庇护。
有人说,那里可能遭受了战乱的波及,人们正对蒙古铁骑展开空前的浴血奋战,那里也到处都在流血,但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谁说的对,我只希望,那里有东西能吃,只要不再挨饿,再远的路,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去。
我们逃啊逃,越过平原,越过荒地,越过森林,越过沙漠,不停地躲避军队,不停地寻求一点一滴生存的可能。
路上有人病了,有人死了,有人放弃了。
但是我始终没有。尽管被疲劳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每当我看到河水中自己的倒影都吓了一跳,这个瘦骨嶙峋,两眼饿得放光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已经忘记原本自己的样子了。
而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活下去。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东西能吃,什么东西都可以。
过了大半年,我们来到一片大海面前,这时候,二十二个人还剩三个人,我们看着前面的茫茫大海不知所措。
尽管这是我第一见到大海,一片蔚蓝的大海,倒映着天空的蓝色,无边无垠的开阔与壮丽,可是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脑子想的是——
这就是西方吗?
极乐世界在哪里?
强大的可以庇护我们这些可怜无辜人的君王,勇猛的可以拯救我们与水深火热的战士,在哪里?在这茫茫大海中吗?还是在遥远的彼岸?
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了。
我绝望了,对着海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