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当真以为我们仙界无人了吗!”托塔天王气极,将手上的宝塔向着天空一扔,开始念动咒语运用神通之力。那宝塔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光圈,只见一排排天兵天将从塔中不断走出,很快便集结成部队与阡无涯的魔兵对峙。
仙界、魔界和苍汲派三方势力严阵以待,一场恶斗一触即发。而此时,这场对峙的中心人物言青福,则正趴在雪貂王阿吉的后背上安然入梦。“丫头、丫头?”朦胧中听见有人叫她,青福揉揉眼睛,法明师叔的一张老脸正贴在自己眼前盯着她。“师、师叔好!”青福连忙起身坐好,不知这古怪老头又在耍什么花样。法明捋捋自己雪白的胡须,也一屁股在青福身边坐下,“外面因为你乱成一团,你却在这儿睡得香甜。师叔我很是欣赏你!”
青福挠挠头,“因为我,为什么?”看见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法明做出非常无奈的表情,“我看你是被雷劈傻了,一点都没你母亲当年的聪明灵动。啧啧,看来是随了言烈这呆子。”听他这么一说,青福似乎想起了一些,她记得自己确实是被天雷劈到了,昏迷不醒中好像还听到师父讲述自己的身世,她有着仙魔人三重血统、所以才被仙界所不容。“那么,师叔、我现在是死了吗?”青福这么一说,法明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内心深深鄙视这个资质愚钝的女娃,若不是有镜书和外面那个黑面魔君一心罩着、想来这丫头必定活不长久。
于是乎,法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跟青福说了一遍,青福总算是搞清了现在的处境,不由为外面的大家着急起来。“这么说来,我现在是在自己的梦境里?法明师叔,青福不想连累大家,请告诉我有没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外面的一场恶战?”“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法明捋捋胡须,“你只要从苍汲崖上跳下去,必死无疑。若是大家都以为你死了,那因你而起的纷争不就迎刃而解了?不过嘛,这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勇气了。”法明说完斜睨过去,看见青福清瘦的小脸上坚定又倔强的表情,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福缓缓睁开眼,看见地上碧绿的小草、闻到空气中野花的清香,只可惜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惬意了。“喵~”阿吉感觉自己背上的人微微动了动,高兴地叫了一声和青福打招呼。原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的眼光都因为阿吉的这一声猫叫而聚拢过来。“阿吉,别怕。”男人的声音带着温柔、同时又有一种冷峻和霸气,青福听出说这话的是阡无涯,她低垂的嘴角不禁微微一笑,想不到原来的冷面魔君竟然会对他讨厌的大猫这么温柔,她竟然开始有点舍不得这个冷木头了。
想到清沐姐姐、朱玄师兄,还有一直在背后保护她的师父,青福心里陡然升起无限怅惘,再不是刚上山时那个身着绿裙、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了。“阿吉,朝着苍汲崖边一直跑、我不让你停就不要停,听见了吗?”青福在阿吉耳边悄悄下了指令,雪貂王阿吉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越跑越快,青福仍就趴在阿吉背上一动不动,耳边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和背后阡无涯等人的叫喊,“阿吉你在干什么?”马上就要到达崖边,青福从阿吉背上坐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醒了。“阿吉,你停下来吧。记着好好听清沐姐姐的话。”青福刚一坐起便一个俯身调下山崖,白色的身影在苍汲崖畔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青福!”众人一声惊呼,便都朝着崖边奔了过去。“嗷!”阿吉怒吼一声,将赶来的天兵天将狠狠扫倒在地,便一头顺着青福跳崖的方向跳了下去。等清沐和阡无涯等人赶到崖边,高高的山崖上只见得到白茫茫的雾气和随风飘动的枝桠,这是七重天的山涧,无论是人是仙还是魔,都经不住那么厚重的瘴气伤害、只要跳下去都必死无疑。
“传我指令,言青福已死,收兵复命!”“站住。”托塔天王正要离开,却被阡无涯从背后冷冷叫住。他此时向一只快要发疯的狮子,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从未觉得有什么令他想要珍惜的东西,现在他终于想要开始珍惜一个人,却就这么在转眼间失去了她。阡无涯想要杀人、想要发泄,可是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仿佛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只能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李靖,你记着,青福是被你逼死的,我……”话未说完,阡无涯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从嘴里喷薄而出、一头栽倒在地。
“姑娘,你醒啦?”青福缓缓张开眼睛,眼前见到的是一位亲切慈爱的大娘,青福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大娘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醒了就好,慢慢来。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了,也多亏你福大命大,多亏白公子替你请到了山下城里最好的大夫,不然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大娘一连说了一大串,青福云里雾里听的不清楚,只觉得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喵~”一只小白猫钻进屋来,跳上床在青福的肩膀蹭来蹭去。
大娘一面给青福盛了一碗药一面喃喃道,“你这小猫还真有灵性,前几天你昏迷不醒、夜里它一直守在你身边,连饭也吃不下一口,现在一见你好了,它就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大娘,这位姑娘刚醒,你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别分神听你聊天了。”门帘掀开,进来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白衣男子、眉宇间一副平和的笑意。“回来啦白公子。”大娘也不生气,将手上的汤药递给男子,笑呵呵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正好我要去做饭,你且把这药喂姑娘喝了吧,小心烫。”
大娘一转身出了屋子,剩下两人四目相对、那位姓白的公子脸颊似乎有红晕飞上。白公子对着青福含笑点头,“姑娘不用害怕,我叫白昂,云游此山时恰巧看见了你,便背你下来在大娘这儿医病了。”青福也笑着点点头,“真巧,我娘也姓白。”这个她在人间认识的第一位朋友、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白昂果真是位翩翩公子。青福修养这几日,他除了偶尔出去请大夫抓药,大部分时间都在吹箫或是作画,一看便知是富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出身。“我说小白,你画的这是啥嘛?”相处熟络了、大娘便对着白昂小白小白的叫着、又管青福叫作小青。白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娘,我画的是您家门前的山水啊,怎么您看不出来?”大娘一面看着一面连连摇头,“啧啧,小青你来看看。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什么毛病,天天净爱画些山啊、水啊、石头的,放着小青这么俊的闺女不画,偏要对着这山水画个不停。”
修养几日,青福的起色也好了许多,她抱着阿吉笑盈盈凑上前来,白昂有些不好意思地要收起画卷闪人。青福偷眼一瞄,白昂这画大气工整、层次有致,虽说不比镜书师父收藏的名画气势磅礴、却也有自成一家的秀丽风格,“大娘,我看小白这画画的很好,哪有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嘛。”大娘慢悠悠磕着手中的瓜子,“画的再好还能当饭吃不成?小白啊,不是大娘说你,看你长得这一副俊俏模样、怎么就不学点能糊口的本领呢?你看人家隔壁的王铁匠、还有包子铺的刘二喜,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再看看你……唉,我还是去给你们做饭吧!”
大娘嘟囔着去做晚饭,剩下青福和白昂在原地偷笑,这农妇虽然活的粗糙些、性格倒是十分讨喜,整日里一本正经地教训白昂、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依我看呐,你和张大娘准是八字不合。”青福幽默地打趣道,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白昂摊摊手,“谁说不是呢。想当日要不是大娘她看你长的好看,恐怕都不肯收留我俩,对我从头到脚各种嫌弃。不过话说回来,在这儿打扰了这么久,现在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是时候该告辞了。”“怎么你要走?”白昂点点头,“我本就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在这儿打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告辞了。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白昂这一问让青福彻底楞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敢再回去找师父和昔日的同门故友、生怕会再次连累了大家。在这里过了小半月闲云野鹤的日子,她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只是方才白昂这么一问、她却是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了。白昂看出了青福的难处,微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和我一样,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