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妮的几个同学常说:行了,知足吧,我们还想过你这么舒服的日子呢。龚妮的这几个同学,她们已经有些厌倦朝九晚五的生活,但限于各种条件不许可,她们还是得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她们觉得龚妮这种自由自在、自己做主的日子,且又有钱,就像是生活在一副画里,画里有一片静谧的湖水,有堤上垂柳,有亭台楼榭,有绿荷粉蕊。但龚妮自己却不觉得,她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貌似安逸舒适、不缺钱花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
现在,生意都由付儿在打理,她只是闲得无聊了,时不时才去走马观花地随便看看,而且通常是在下午,上午是她用来慵懒的时间。所有收入也都由付儿掌管,她曾经管了几天,可那些把房租、人员工钱、本金、进货成本等分摊至每一天的精打细算,她既不在行,也没有那份细心和耐心,她更想享受清闲,久了,她发现自己越发懒了。而且,她自己也矛盾,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现在的生活。由于这份慵懒,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圆润,但没到胖的地步,所以她也没在意;又由于这份圆润,她的皮肤更显白皙,加上她逐渐善于化妆,她变得成熟而美丽。
付儿的朋友们都说他撞了大运,还是桃花运,居然找到一个如此如此如此的女人,简直就是尤物。渐渐地,付儿不再带他那些狐朋狗友回家,也少了与他们的联络。龚妮少了交际,觉得无聊,开始花钱消费,直到付儿帮她二哥办完婚礼,把前前后后的花销清单给她看了,她又有些心疼了,才收敛不少。
前天下午,龚妮到店里玩耍,偶然碰到李艳玲在逛解放路,俩人很久没见面,多了客气和热情。龚妮把李艳玲拖到自己的几家店里,试了几套衣服,居然件件合适,龚妮将其中最合适的一套送给李艳玲,还玩笑说让她多来给自己店当模特,让那些买衣服人看看,自己生意肯定更好。现在店里的货都是付儿去拿的,他汲取了龚妮拿货时的时尚眼光,又剔除了龚妮求新求奇求怪的超前做法,他家的生意在解放路如日中天。
“这怎么好意思。”李艳玲说。
“哎呀,我还高兴呢,这么久没见。而且这套衣服你穿着真的好,我都喜欢。”说话时,龚妮做出亲密动作,挽着李艳玲的胳膊,将她拉出店面。俩人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
“去你的,你就会笑我。”李艳玲因龚妮的热情,说话也多了随意。
“我是说真的。对了,你和贺一鸣准备啥时候办事,新婚礼服我来包。”
“早呢!我也不知道。”
“怎么?”
“不是要求晚婚晚育嘛,我到了,他还差两年。”
“哎呀,这点事!让他和单位打声招呼就行,不然让他爸出面呀。”
“房子也还没有。”
“贺一飞肯定不回来了,你和他就他家不更好。”
“这……这得看他爸妈。”
“他爸妈不是对你很好嘛,你怕啥,让他去说。”
李艳玲没接话,只笑笑,才说:“真的,衣服我得给钱,不然……”
龚妮打断说:“去去去,你再说我真生气了。”
“那……那,后天我休息,单位发了两张餐券,是让我们体验被服务时的感受的,你和我一起去?”李艳玲现在已是小组长了,才有资格领到餐券。
“可以呀,我反正一天到晚挺闲的。”
“那就这么说定,后天中午,我们在少年宫大门碰头,好不好?”
“可以可以,几点?”
“就十一点吧,慢慢逛去。”
“嗯,十点半吧,我们多逛会儿。吃完饭我们又能到处逛逛。”
“行。”
俩人约定后,在十字路口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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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和李艳玲约好了的,龚妮难得一大早就起了床,开始梳洗。喝了牛奶,吃了两片面包,她开始打扮。付儿出门进货去了,房子里空空荡荡。拉上窗帘,试了几套衣服,选定,带上首饰,看时间还早,无聊中打开录像。至从她本人有了名不副实的婚姻生活后,她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录像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只喜欢《血疑》之类的电视剧了。她今天又看的还是这部剧昨晚没看完的那一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拎着包出了门。
李艳玲在那儿等着了,和龚妮汇合后,俩人如姐妹般手挽手走进南湖公园,一边慢行一边聊着闲天。李艳玲今天穿的就是那套新衣。
走进那家还算高档的酒店,对这家酒店的环境龚妮比李艳玲还要熟悉,她来过多次了。服务员按餐券要求的服务项目逐条实施,礼貌周到,服务也还算细致。用完餐,俩人又手挽手出来,顺沿江大道习惯性地往解放路行去。
“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吃饱没,最后还是该再加点菜的,你非不要了。”李艳玲说。
“饱了。再说菜不多也正常,这家酒店本来就贵,用餐券不用花钱,多好,干嘛冤枉让他们赚钱。”龚妮说。
“那,要不,我再买点蛋糕?”
“真的,我觉得吃得还好。反正离我家近,就去我那儿,真没吃好,家里有水果,也有面包饼干。”
“我听他们说,你在解放路住,大不大?”
“也还行,比我爸妈家的稍微显大点。”
“啊?比你爸妈家的都大?”
“只是每一间要大些,总面积应该没有。”
“是不是呀,那更好,免得每间都像豆腐干。反正我爸妈家房子不行。”
“是想请你们去玩,但是想想又没请,主要是怕你们怕罗杨那边。”
“哎呀,过去了,各有各的选择,对吧?我反正没觉得什么。”李艳玲安慰说。
“就是,管他的,只要自己觉得舒服,想怎样就怎样,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知道你有钱了,你看你帮你哥,婚礼办得那么好。”李艳玲和贺一鸣的父母一起去参加了那场婚礼,贺一鸣因公出差了。后来,她和贺一鸣提起这事,他说龚妮现在不知是几万元户了。
“也还好吧。”
俩人都没把话继续下去。
时髦的装修,豪华的摆设,家用电器的高档,龚妮的住处让李艳玲惊羡。等她参观完龚妮的卧室,欣赏了那些五颜六色光怪离奇的彩灯,又看了功能齐备的衣柜和其中的衣物饰品后,她表面夸奖不已,内心里却五味杂陈,又酸又涩。
俩人回到客厅,龚妮去倒水,李艳玲翻看录像盒,看见那种录像。
“龚妮,你怎么还看这种的?”
“看哪种?”龚妮端水出来,看见录像盒封面画,“来喝水。”把水放到茶几上,又说,“这有什么,反正都是过来人。”她一副尚显幼稚的脸,口中却说着老成的话。
李艳玲笑了,把录像放回电视柜,坐到一只单人沙发上。
龚妮其实也不好意思被人在家中发现这种东西,但她不愿自认无聊,说:“艳玲,别告诉我说你和一鸣没怎么样,我才不信呢。”
“咦哦,你小我两三岁呢,尽关心这些!”李艳玲被说的不好意思,责怪说。
龚妮低偏着头,看见李艳玲脸红了,不依不饶说:“我就说吧。哎,你家一鸣那么大的块头,肯定,啊,哈哈。”
“羞不羞,你可还没那个呢。”
“知道吗,别人外国都兴试婚,有啥。”
“事婚?”
“试验的试,试婚。”
“没听说。算了,不说了,确实口渴了。”说完,李艳玲端茶喝水。
“喝呗,我拿点吃的。”龚妮在沙发旁的一个隔断装饰柜里拿出饼干。
“你看,我说你没吃饱吧。”
“其实每次去酒店吃饭,几下一闹,总是吃不下,总觉得涨,一回家就饿。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
“还好吧。对了,你不会是那个了吧?”
“哪个?”
“有了。”
“不会。”龚妮说,然后似乎想了想,肯定说,“肯定没有。”
“没有才好,不然……”李艳玲咽下了后面的话。
“也是啊。算了,不说了,我放一部给你看看?”龚妮边说边站起,来到电视柜旁,选着带子。
“算了吧。”
“没事儿,都是那么回事,只我俩,又没别人。”
“这……”
……
李艳玲是在龚妮家吃完晚饭才走的,饭菜还都是她做的。回家的路上,她疑惑:自己原本和龚妮不怎么对路的,今天怎么就好得真像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