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赶到医院的时候,慕寒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任何人都不能见。穿过素白的走廊,一直向前。苏瑶只看到顶头那间紧闭的门。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在等候。
“哎,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苏瑶的衣摆被人拉住,这才回头看过去。是萧家的大小姐萧雅,在酒会上见过几次,认识,不熟。苏瑶红着眼眶声音都在打颤,“对不起,我着急看病人。”
萧雅还要为难,突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萧雅,别闹事了成吗?家里够乱了。让爷爷听见又要生气。”
苏瑶回头就看见萧云北一袭黑色的运动装站在那里,眉头微蹙,眼圈深黑。走廊尽头,萧千江坐在椅子上一脸悲痛。萧元静静的抽着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活着。萧岑已经倒在陈玉玲怀里泣不成声,脸色都有些发紫。陈玉玲一脸漠然,轻拍着她安慰着。
“不就那个野种吗?死了更好,一了百了!”萧雅说完这话,头发一甩进了电梯。苏瑶忍不住蹙眉。在萧家,慕寒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外表光鲜,内里不一定如她想的那么风光。
云北叹气,伸手捏了捏眉心,“你怎么来了?”
苏瑶咬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萧总没事儿了吧?”苏瑶的眼睛时刻观察着云北的表情,怕漏掉了一个便猜不出真实情况。
云北扭头看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眼角竟有些水光闪动。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艰涩地开口,“希望不大。”
苏瑶的身体猛然一抖,只感觉乌云压顶,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咬紧唇瓣努力克制,眼前却扔是一片迷蒙。她已无法再假装,却听到有人在喊,“云北,快来,小岑晕倒了。”她只觉得肩膀一沉,云北已经转身离去。
苏瑶的脚步每一步都踩的好不真实。不久前他还抱着她,偷吻她,他们还差点擦枪走火。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苏瑶你永远都是我的。”现在呢?他却放弃了,已终结生命为代价吗?
愤恨,懊悔,哀痛,像是夹着冰的水一股脑的朝她袭来,她只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苏瑶醒来躺在车后座上,身上披着一件西装。刚刚的一切好像一场幻梦,“慕寒!”她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车子瞬间靠边停下。齐川回头看着她,半边脸都贴着绷带。“苏小姐,你醒了。”
苏瑶抬头看着齐川微微肿起的面部,“你都没什么大碍,他呢?应该也没事的,对不对?”
齐川一脸痛苦自责地表情,哀声道:“都怪我,都怪我啊!那天我们都上车要走了,老板又说有东西忘了拿。”齐川说到这表情越发的悲痛,“我刚下车没走多远车子就爆炸了,我该让老板自己跑一趟的。我……该死的人是我啊。”
苏瑶捧起西装蒙住脸,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齐川送苏瑶回家,路上接到了李珊的电话,试探地问她,“还好吗?”苏瑶苦笑,泪水缓缓落了下来,“姗姗,我的心像是破了洞,怎么补都补不好。”说完不等李珊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下了车,齐川又欲安慰她几句,但苏瑶没等他说什么,快步走进了小区。进了家门才发现那件西装,还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晚上李珊果真来安慰她了。苏瑶问她:“方雯怎么样?”
李珊不明白苏瑶,方雯和慕寒之间的关系,只说:“不用管她,我主要负责给你的心打个补丁。”
苏瑶一笑,伸手抱住她,“姗姗,我好后悔。”
第二天,苏瑶无心工作,直接去了医院。今天的重症监护室安静又祥和。萧家的人都没在。苏瑶再三和护士沟通,终于允许站在玻璃门外面透过窗子看一眼慕寒。
阳光照在白色的床上,全身缠着绷带的人就沐浴在阳光里,静谧安详。虽然全身烧伤但是并不痛吧?因为他全无知觉。或许是泪已流干,或许是他还一息尚存,苏瑶看着缠满绷带的脸,竟没了眼泪。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阳光一点点的从他白色的身体上退去。她转身离开。
门口,方雯红着眼眶站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淡淡地问:“他还好吗?”
苏瑶伸手搂住她的肩,“至少还活着。”
方雯小声抽泣着,喃喃道:“活着就好。”
两人在一个西餐厅落座。方雯一直幽幽地望着窗外,神情凄楚又黯然。她突然转头看向苏瑶,冷淡地开口,“想不想知道我们的故事?”
苏瑶抿了抿唇,没有言语。方雯轻笑,自顾自地开始了叙述。
“其实,出国一直都不是我自愿的。对于我来说,一座陌生的城市,远没有C城让我留恋向往。因为慕寒就生活在这里。”
侍者送来了餐点,又退去。餐点没人动,四周一片寂静。方雯简短地停顿,才又继续说:“其实,我认识慕寒远比你早。我一直没对你和李珊说,因为,我想等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再得到你们的祝福。”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谁知道事情根本没朝我预期的发展,他竟然被别人抢走了。”她看着苏瑶眸色越发的冷,“抢走他的人竟然是你,我最好的朋友。呵,多么讽刺!”
她伸手拿起刀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餐盘上滑动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可是,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慕寒竟然也来了美国。有一天他突然打给我,你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惊喜,谁知他开口就是问你。”
她说到此看向苏瑶,苏瑶也看着她。“然后呢?你对他说了什么?”
方雯淡笑,“我说了什么?当然是实话实说!你嫁给了莫伟森,当上了莫氏的少奶奶。”
苏瑶的脸色冰冷,看着方雯只觉得陌生,“你明知道那时候我在找他,发了疯似的找他!”
“那又如何?”方雯打断她,“我远比你要爱他。苏瑶,爱情都是自私的!”
苏瑶低头不语,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方雯继续道:“我打听到他在哈佛大学,就赶去找他。呵,你知道他当时的样子吗?失落、痛苦、醉生梦死!好像自己的那个世界顷刻间坍塌了。苏瑶,他竟为了你这样难过!”
方雯拭去脸上的泪痕,淡漠地笑了,“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