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年暑假前夕都会有一场学生联谊的大型晚会,由各个学院轮流举办,今年轮到旅游管理学院,为晚会拉赞助的活自然落在了学院外联部的身上。
大一新生对什么都好奇,一年半前,我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一股子高中生的傻气。那时候学生会及各大社团招新,我们四处报名,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落在了这个外联部的名单里。
我是这批学生会新生里最不积极主动的那个人。
慢慢的,我也成了被院学生会淡忘的那个人了。
院里及院学生会都格外重视这场联谊晚会,表面上它是长晚会,实则是各个学院之间实力的较量。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旅游学院急需要这样的一场晚会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传闻称,旅游学院会邀请影视明星来晚会坐镇,邀请名单都出来了。
有好事的同学来向我求证,我摇头说不知道,被他们骂做保密。
保密个头啊,我很委屈,除了被点名叫去的几次会议外,我何曾踏进过那个小白楼。
这次,我又被点名叫去开会了。
很有点收容若惊的感觉。
早早的来到了学生会所在的小白楼最东侧的那间会议室,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一个个的脸色肃穆,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
今年新任的会长长得很帅,有点年轻版谢霆锋的味道。据说他正在积极参选校学生会,为他投票的绝大部分都是女生。
开会时,会长激情澎湃,表情有点像做传销一样夸张,他说他要把本届的学生联谊晚会办成历来最精彩最棒的。
他话语落毕,被打了鸡血的人纷纷挽袖子说点子,表决心要跟着会长大干一场。
耳朵里涌入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想法。
我一边听着,一边低头跟白松回短信。
白松难得发短信来关心我,我很开心。
今年香蕉丰收,市场行情也很好,上次在酒吧见到的那个富二代黄显文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资源,开拓了一线城市的渠道。他们的香蕉在北京的几个大型卖场进驻。
白松很兴奋,说他过几天,他要去跟着朱家铭去一趟北京,了解市场。
白松告诉我,从北京回来后,他将在海口呆一段时间,组建公司运营团队。
“到时候就招你当小蜜。”白松回我短信说说。
我心里美美的,期待着他能早点回海口。
“丁思悦,丁思悦。”有人再叫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条件反射抬头看,是王敬文,我们院外联部部长。那时候,我们一起参加院学生会,他对院的事情向来积极,所以,大二一开始,就当选为外联部部长,我觉得凭他的能力和心思,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院学生会会长。
我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说:“散场了,咱们外联部的几个同学留下来开个小会。”
我说好。
王敬文开会的主题是紧紧围绕本院承办的学生联谊会拓展各种商务合作,说白了就是想尽办法找外面的企业拉点赞助来。
“现在咱们分组,两个人一组,阿娜方俊一组,阿美和阿明一组,我跟阿悦一组。”他说。
我乍一听这个阿悦,且确定是喊我的名字时,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六个人,三个组。每个组各负责一个区域。我跟王敬文负责的区域在北部,包括岚山海岸。
王敬文吩咐我们:“大家尽可能找大公司,房地产公司,石油公司,汽车公司,饮料公司,这样的公司很有钱,给钱也爽快。说不准一下子就给个十几万,几十万呢。”
我心想,玄。
那个阿明问他:“咱们这次总共要拉多少赞助?”
王敬文说:“多多益善。”
方俊问:“多多益善也得有个数,大概是多少。”
王敬文愣了一下,又想了想:“每个组先固定五万块,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必须完成五万块的任务。”
我心里暗暗叫苦。
散场了,我又被王敬文叫做了:“阿悦,咱们先讨论讨论要找的客户吧。”
我说:“哦。”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上面密密麻麻有用黑色中性笔写的公司名称。“这个是从114黄页找的,咱们先打电话到他们公司去,如果有戏再去拜访。”
我脱口而出:“要是没戏呢?”
王敬文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咱们就多找几次。”
我暗暗叫苦,当初觉得外联部三个字很高大上,进去了才知道,就是个找钱部门,类似于销售。虽然我觉得销售也是挺高大上的工作,自己却实在舍不下去脸面去打陌生电话,更别提什么陌生拜访了。要是当初像刘彦那样进个小社团,现在日子多悠哉乐哉。
我站在一旁,看王敬文在他那个本子上又添添补补,然后列出了几个重点名单出来:“你负责这几个电话?如果对方有意向的话,咱们俩就一起去拜访。”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一张纸,一脸苦闷:“我该说什么呢?”
王敬文说:“就说咱们学校将举办大型的学校联谊晚会,问他们该不该兴趣赞助,如果感兴趣赞助的话,我们可以在晚会现场及周边拉他们广告横幅。”
我说:“如果他们要是问,需要赞助多少钱呢?”
王敬文道:“十万,最低你说十万。”
我又“哦”了一声。
晚上也没有去上晚自习,闷闷不乐的呆在宿舍里上网,心里还在琢磨着怎样去找钱的事情。
给白松发短信,半天也没有反馈。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打了好几遍,终于有人听了。他的声音懒懒得有股不耐烦:“干嘛?”
我听到他那端,电话背景是喧嚣的舞曲声音,应该是在酒吧吧。
我问:“你在哪里?”
他很诚实地回答:“酒吧。”
我不解:“为什么在酒吧,没有在农场?”
“放松,你懂不?”
我说:“我们学院外联部接了个任务,需要去拉赞助,我有十万块的任务,没有头绪。”
白松闷闷地说了句:“搞什么鬼。”
我说:“想找你商量商量,给点建议和意见呗。”
白松道:“我没有钱。”
我撇嘴:“又不是找你要钱。”
电话那头,有个人叫他,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海南话,白松不耐烦地对我说了句:“我先忙,早点睡吧。”
他挂了电话。
我早已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态度,也预料到这种结果,但是赤裸裸地变为现实,我还是很难过。
究竟我在坚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