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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良奸商(一)

久远地产是近几年的地产新秀,去年在N市的经济发展论坛会上获奖无数,更让人羡慕的是除了那些“年度最佳企业”、“年度最大贡献”、“年度慈善企业家”……以外,这家公司更是以一则创新广告获得“年度最佳创意大奖”。当初久远集团进军N市,一期楼盘奠基仪式时市政府的领导都有参加捧场。今天不过是地处新区的一个三期楼盘的开售,只要拍几张照片,采访一两个甲乙丙就可以完工。

发布会九点才开始,为了久远的报道柳荫跟宋国建请了假。其实像发布会这样的大场合有左云撑场面,她一个“新人”到不到场关系都不大,于是宋国建便让她直接来吃午饭。

可当柳荫定定心心赶到楼盘的时候,却发现现场一片狼藉,售楼小姐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女的犯着花痴道:“哎呀!我们总经理怎么那么帅啊?”

“是啊,是啊,听说这次要留着这里一直到工期结束唉!”

“真的啊!看上去和韩国明星一样唉!”

“他那个领带谁敢那么搭配哦?”

柳荫不识趣地走上前,领头的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买房还是看房啊?”

“哦,我是N市新闻社的记者,今天你们这里不是三期开盘么?都结束了?”

“记者?你来晚了,新闻都被其他报社抢了,都散了。”三五个踩着细高跟的纤细身材的售楼小姐不屑地打量一番,随口打发了一句又凑一起嘀咕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识趣地走开了,出了售楼处大门看见门口有几个卖水果的大妈,一打听才知道刚才售楼现场有一群人闹事,起了争执,有好些人受了伤,警察、记者什么的都去了附近的新城医院。

柳荫二话不说赶去医院,巴掌大的医院门口早已挤满了人,正门今天是挤不进去了,她想起来原先来暗访的时候翻过西边的矮墙,便悄悄从西边住院部那边翻了进去,直奔急诊室。

“外婆!?你怎么在这啊?”在急诊室门口的位置,柳荫居然看见了外婆。

“我早来了!你说你,电话电话不接!你宋伯伯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

“哦,老单位还有手续没办完,今天,今天还要采访,开会。你,你怎么跑这来了?”柳荫低头一翻,五个未接来电,许是急急忙忙出门电话还在静音上。

“那什么,这不是为了我们那个房子么。”

“房子不是还在造么?你跑这来干嘛了?你说你这大把年纪的,你怎么来的?万一有个什么事呢……”

“都是那些个黑心的开发商,房子说是快好了,我们几个买房的都来看了,你说说,他们把那房子造的,真是,我是花了多少钱啊!你这都准备调回去了,房子总要卖掉吧,这样子的房子还怎么卖的出去啊!”

“卖房子?”柳荫诧异地问。

“那房子太靠一块了!当初那图哪是那样的啊!”

“那伤着哪了?哪疼么?”

“人挤人,也不知道谁推了我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你打电话给我好了,自己一声招呼不打就跑过来,这是碰着我来了,我要是不来呢?你快躺下来。”

“唉,你上班那么忙,回个家都没时间,指望你看房子人家早就收了钱跑了!”

“医生呢?”柳荫扶着外婆躺下后问。

“不知道忙什么呢,到现在都没个人影。人生地不熟就是会吃亏。”

“那久远的负责人呢?”

“刚才还在这呢。他们那些个人跑不了的,门口都是警察!”

这就是柳荫的外婆,大大小小的事能替她操办的,都要亲力亲为,所有的事情都要事先考虑,安排周全。买房的时候她定好了楼层和面积拉着柳荫去签字,调动工作也是所有关系都打点好让柳荫直接交申请打报告。就连卖房这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外婆的深谋远虑。她环顾四周,身边都是忙忙碌碌的医生和不停哼哼的病患,随手拿了一条略微干净点的被子给外婆盖上,继续听外婆念叨着房子。

“喏!就那个人!喂!我们这房子怎么卖啊,太阳都照不到。你说……”外婆看见久远的负责人,立马坐了起来。

“老人家!你可别乱说话啊!我们都是按规划来的,规划是政府批的,不是你随口说说的!”一个略带娘娘腔的男子凶巴巴地翘着兰花指凶了起来。

“你谁呀!警察呢!人是不是你们伤的!横什么横哪!你哪人哪?”她撇了一眼眼前这个人,叉着腰也对着他喊了起来。按陈士凯的话说,人在江湖混,就比谁更横。有理基本靠喊,没理基本靠吼,吼两声又能怎样?

果然,“娘娘腔”的音调矮了半拍,“警察是吧?警察在外面呢。等着吧!她自己晕倒的,要不是看她年纪大,我还懒得过来看。我算是救了她,不知道情况就不要瞎起哄,房子验收都要有程序的,不是眼睛看看想想就来的。你是她什么人啊?你看看她有没有事,没事就赶紧领回家,这大热的天,热出个事你后悔都来不及,喏!这是我名片,房子真有问题你找我。”他噼里啪啦地说完从兜里夹出一张名片。

“这年头谁没个名片呀!他谁呀?”柳荫撇过头,警觉地看着窗口的一位高挑男子,白皙的皮肤,侧面看长得确实不错,看着就像是售楼小姐口中八卦的总经理。

“那什么,你找我就行,我就是本地人,逃哪都逃不了。”说完挡了过来,顺手把名片塞到柳荫口袋里。

“你挡什么?我还能把他吃了!找你!你作的了主么?”

“唉!我说小姐,你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说话怎么这么冲呢!久远集团不是小房地产公司。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希望能尽快解决这起意外事件,外面还有很多无知的记者想添油加醋呢!”

“记者?不好意思,我是N市新闻社的记者,我找你们的负责人。”柳荫故意对着窗口的男子说着,可那位棱角分明的高挑男子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花里胡哨的领带系在他脖子上却不显得突兀。

“记者?记者你怎么进来的?去去去,去外面呆着去!”说完便把柳荫往外推。

“唉!你别动手动脚的啊!我正在工作,这是我的记者证。”

“你以为你N市新闻社就了不起啊?你写!你尽管写!我到要看看你的文章能不能发出去!”

“我不走,不给说法我不走。我的药费,精神费,大老远跑来的路费,房子要是真有问题我找谁,我这么大把的年纪,你让我找谁去。我一辈子的钱可都在这上头了,你们……”外婆看着对方气焰嚣张,立马摸着眼泪见缝插针地躺在床上哭喊了起来。

“你要什么说法呀!我的奶奶唉!这房子没问题!”

“谁是你奶奶!你说了不算!我丫头说了,你作不了主。”

“这样,十点钟我们得去趟N市传媒中心,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再过来和你们谈你们认为的房子问题,怎么样?”“娘娘腔”着急地一边看手表一边说。

“我们报社就在N市传媒中心,不如你和我走,剩下的就让你的助理解决,医院有个后门,没我帮忙估计你们得耗到明天。“柳荫依靠在病床上,盯着那个快要石化在窗前的高挑男子不紧不慢地说。

一阵沉默之后,柳荫叹了口气道:“唉!给句话啊?时间可不等人……”

“王总,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吧?。”“娘娘腔”眼珠转了转,凑到窗口建议。

“不是有黑车么?再说你没车啊?”柳荫刚才被“娘娘腔”那句“你尽管写”呛的说不出话,这会看着他献媚地姿态着实感觉恶心。

“你会不会开车?”那个所谓的王总终于转过身,正面看那条传说中的领带正配得上他那一脸的“奸气”。

“刚拿的驾照。”

“蹭到哪了,就你那房子也不够赔!”“娘娘腔”拿出钥匙,翘着他的兰花指着柳荫恶狠狠地说。

“那算了!大家都耗着吧!”

“十点,你得保证我到传媒中心,走吧!”王总整了整领带,拿过钥匙命令道。

柳荫看了一眼外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心里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哼!想走偏门,可没那么容易,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无良奸商居然敢威胁记者,这年头得罪谁也别得罪记者,这点小常识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在N市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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