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愣,随后又是异常的镇定的笑道:“哀家自然是信守承诺,不知王妃可是如此?”
“自然。”蓝兮表面上笑意盈盈的,实际上眸间阴森诡异的不亚于地狱间的鬼魅。
“说吧,你想要什么?”太后舒展了身子,漫不经心的道。
蓝兮斜倚着架子,一边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邪肆的抬眸看向太后,戏谑的开口:“我想要的东西,恐怕太后娘娘不肯给……”
“但说无妨,哀家酌情考略。”
蓝兮轻笑一声:“那就请娘娘听清楚了,我要西隐隐藏的全部兵马权。”
“大胆!”太后暴怒的将案上的茶杯扔了过来,蓝兮没有躲,反而闭上了眼见,嘴角带着一抹清冷华丽的冷笑,仿佛她的面前有一道保护罩一般,茶杯直直的飞过来后,却始终不能接近蓝兮半分。
蓝兮发出了一串,清泠的笑声,美如出谷黄鹂,可是回荡在宫宇间只得反曾上几分的诡异,令人心寒,最后猛然睁开双眼,一瞬间茶盏破裂开来,变成一地白瓷粉。
她依旧不动不移的立在那里,一尘不染,红衣张扬放肆,“可是你呢您当初也是如此逼迫芷若的……怎么今日要您做出这么小的牺牲就不肯了?”
“哀家手中没有兵权!”太后没有好声好气的回答道。
蓝兮睨着这位身处深宫,穿着华服的贵妇:“既然如此,血债血还,芷若是因为枯烟楼着火而亡,那么是否我也要相应的燃了整个皇宫作为代价?”她的声音有一种穿透力,语气轻佻上扬,可是丝毫没有给人感到她在开玩笑。
“你敢!”
“那就要看太后娘娘的了。”蓝兮不紧不慢的掠过珠帘,“皇上现在昏厥,宫中一切事物都由晋王掌管,太后娘娘身处宫中时间比谁都要长,看的也比谁都清楚,娘娘可觉得此时是一个莫权篡位的好时机?”蓝兮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欢看别人处于自己下风,那一副焦急可是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真是好玩极了。
“你也曾经答应过哀家!”
蓝兮认真的想了想:“我的记性不怎么好,还是请娘娘亲自再重复的说一次。”
“你若是伤害了皇帝,那么你的母亲的魂魄在九泉之下得不到安宁,你也寻不得一个好人家。”
蓝兮撑着脑袋,看着太后临危不惧的样子:“太后的记性委实还是很不错。”轻轻地嗤笑一声,“我的母亲魂魄可能安宁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晋王何时贤良淑德过,这修罗殿何时看上去像一座好人家了?”蓝兮语气尾音渺渺,好似是一缕青烟。
太后多半是没有想到蓝兮会这么回答,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了亏,当然是十分的气氛,目光如冰,仿佛在一刀一刀的剜着蓝兮。
蓝兮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了片刻,那种阴沉恐怖的目光几乎让太后娘娘这样久处宫闱权势间的人都感觉道彻骨的寒冷。
“墨淑尸骨未寒你现在却拿着她的死来要挟哀家,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太后慌忙的扯了目光,冷淡的讽刺道。
蓝兮的语气中带着鄙夷的感觉:“太后说的没错芷若现在是尸骨未寒的躺在灵堂里,现在我也正理直气壮的来要挟太后娘娘。”
“但是这只是她想为我做的,没有机会亲手做到罢了,我也就理应来拿。”
说着就优雅的坐在太后的对面,看着面色为难的美人:“我方才去看过芷若了,只是这灵堂太过清冷,这历代的帝王下葬应该是举国哀痛,那场面应该会很壮观……”蓝兮面不改色的执子下棋。
“行……”太后站起身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冷笑几声,移步至靠窗的书案上,拿起毛笔,铺上明黄色的布绢。
咬着牙写着,仿佛每写一个字都是十分的不舍,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太后很是厌弃的将毛笔扔到一边,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行了,西隐还有一半的隐藏势力是哀家先祖留下的,现在也哀家入了宫后就也不怎么需要这批势力,至于他们还听不听哀家的话就是两说了。”
她长叹一会,缓缓的看着蓝兮那张恍如天人的容颜:“至于信物,哀家只有其中的一件,就是上次给你的玉环。还有剩下的另一个哀家也不知道在何处。”
说罢从架子上的一处暗格里取出一个看似简单无常的方盒子,取出太后金印,停在上面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按上去。
蓝兮幽幽的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身侧,经她不注意,按着太后的手就直接连同金印印在了绢帛上。
太后大惊,一脸的怒色转过头来看着蓝兮,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胆的逼迫她。赶紧挣扎出了蓝兮的手,但是赫然明黄的懿旨上多了一道朱红色的印章。
“多谢娘娘,深明大义。”蓝兮目光依旧是毫无温度的扫视了一眼太后,拿过案上的懿旨,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后收了起来,冷淡的拱了拱手,“娘娘保重凤体,多为皇帝考略。”
太后背过身去,没有理会蓝兮,见到如此,蓝兮退了下去。
未央站在门口见到蓝兮出来连忙上前打着宫扇,撑着宫伞迎了上来:“小姐进去了好一段时间。”
“太后恐怕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蓝兮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倏尔又轻叹了一声:“芷若的死值得……”
回到宫中后,未央嘱咐了守在一边的小宫女去做一碗清热的凉粥来,特地嘱咐了步骤,麻烦的令小宫女面露难色,几乎不知所措的将要哭出来。
蓝兮已经回到了里阁,立在床边打开了完颜芷以死换来的盒子,指尖有些的颤抖,打开盒子蓦然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最上层的一封没有封过的信纸,打开折叠过得信纸,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上面写的字很少,仿佛写信的人在赶时间:寒毒解法,需问南阳季氏。
南阳季氏?蓝兮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遍。再看向盒子里时却只有两样东西,一只是丢失的凤翎金步摇,还有一块小巧的黑玉,中间雕刻了一只翱翔九霄的九尾凤凰。
蓝兮微有疑虑,取出墨玉仔细的打量着,除了感觉这枚黑玉比之一般的玉佩要小上了一圈,而且玉的四周没有打磨的均匀,摸上去还是有些的棱角。
她靠着身后的栏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暮色之时,天边壮丽的火烧云好似鲜红的血液澎湃的扩张着。
美如幻境。
景陌一袭白衣款款的走进里殿,邪魅的惑心一笑,斜斜的倚着蓝兮的身子,蓝兮低头看着怀中美腻的失真的男子,悠悠的笑了笑,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寒气,可是却又不是高冷的性子。
静静的听着景陌呢喃似孩子一般抱怨的口气:“皇帝已经醒了,对于这桩幺蛾子很是恼怒,要将墨淑凌迟,这次事情重大,我也只能暂时的稳住情势。”
蓝兮把玩着他长发的手指一凝,没有说什么,墨淑已经去世,皇帝依旧要判为凌迟,大概是为了郗锦凝报仇。
随后听到景陌幽幽的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不用担心……现在皇帝已经保持了应有的理智。”
蓝兮凝着眉头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景陌的手中,景陌看了一眼纸上寥寥的几个字,重新念了一遍:“南阳季氏?”
“怎么了?”蓝兮见景陌好像在想什么,以为他认识这位季氏,于是问道。
“不是,只是我不曾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皇上已经下令,宫中众人必须穿白,十里长街上,白色的冥纸乱飞,没有一人走过,大概都是听说了枯烟楼坍塌,皇帝震怒,所以都遥遥的躲起来避风头了。
在白色横飞的世界里,一抹艳色硬是闯了进来,只是那人三千青丝没有挽起,没有任何的发饰,青丝被风吹起很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唯有眉宇间的一朵彼岸花,惑人三千的盈盈的开着,妖娆毫无保留。
走在风里,若是行走在黄泉冥河之间。
“蓝兮求见。”女子的声音很是坚定,宛如一把杀伐果断的刀却很是好听的打紧。
“王妃稍后。”不一会守门的侍女又出来道,“王妃,我家主子不在殿中,大概是去了渝水河边。”
蓝兮微微一愣,转身就走:“多谢。”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宝耳坠,抛给那个侍女。
侍女立刻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捂了捂手,仔细的擦干净耳坠,这等上好的东西就连自家主子也是很少有的,不愧是晋王的王妃。
蓝兮没有顾到身后小侍女眼中的羡慕之意,这只耳坠只不过是暗狱中很平常的东西罢了。
原本是夏季,今日一反常态天气骤然转凉,渝水河中心有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停着,不时地从画舫中传来声声丝竹之声。
长宁站在岸边的柳树后,一袭素色纱裙飘飘然,更显得她的气质又冷上了一层。
她盯着那艘画舫,很是忧伤。
蓝兮缓缓的靠近,长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蓝兮没有说什么。
“打扰了公主的雅兴。”蓝兮不冷不淡的道。
长宁笑了笑,苍白的毫无实质:“这也算不上什么雅兴,本宫习惯了。”还不等蓝兮说什么是,她又一脸的怀念的道,“本宫经常站在这可柳树边偷偷的看湖心的皇兄。”
“公主是说皇上在湖心?”蓝兮微微一愣,以为他会在殿中处理枯烟楼之事。
“别叫我公主,这个冰冷的称呼本宫并不喜欢。”
蓝兮看着长宁,目光沉沉的,仿佛里头隔了好些得阴影,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长宁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柳条:“怕是你还不知道本宫名为遇秋离,这是自己改的。秋天本就是一个适合分离的季节……”
长宁的性子很是直爽,对于不喜欢的人她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蓝兮有些惊奇,这危机重重的宫中长宁是如何能使这般的性子没有磨灭……
“每次皇兄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将画舫行至湖中心,命歌舞伎在上面起舞奏乐,皇兄说如此得以解忧。”
“解忧?”蓝兮侧耳倾听了一会湖中若隐若现的弹词,没有想到竟然是一首家喻户晓的词:“把酒临风,醉又何妨,寒来暑往,莫失莫忘,游船画舫……”
见到蓝兮微有不解,长宁幽幽的接过话来:“这首词是她写的,专门写给皇兄的,初次相见便是一见钟情,皇兄又是喜欢把心里的忧伤藏起来,她觉得这有助于寒毒的突发,于是一天叫来一艘画舫行至湖中,亲自在上面弹唱,希望皇兄得以解忧。”
说着说着,长宁眼中仿佛是看见了当年,绝世美人明眸皓齿怀抱一柄琵琶,幽魅含笑弹唱一曲幽婉小词。
“长宁,你可知道南阳季氏?”蓝兮转过身来,嘴角划过一丝清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