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景陌也是有些微微的愣住了,完颜芷也不多话,“到顶楼。”
楼底有些梁木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烧断,整个楼都会塌陷。
到了楼顶,景陌将楼顶的瓦片震碎,一道光线照了进来,完颜芷脸色苍白,“千岁,你要的一切芷若都帮你拿到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锦盒,交于蓝兮。
“你……”蓝兮有些的愣怔,直到完颜芷将盒子塞进蓝兮的手中,“这楼要塌了,千岁你们快走。”
蓝兮明显的感到了楼在微微的发颤:“一起走。”
“不必了,我这是擅自做的,皇帝那里很快的就会得到消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完颜芷有些的虚弱,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蓝兮摇着头,尝试着靠近完颜芷,可是很快的一阵巨大的晃动挡去了她的举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芷若喜欢千岁,就是这条命都豁出去了,也不会后悔,那日在廊下你对我说的,叫我……”
完颜芷愣了愣身子,抓紧了身边的一只木梁,“叫我忘记千岁你,可是芷若实在是不能忘记。这次冒险前来就已经是抱了必死的心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楼震动的幅度更大了些,蓝兮有些着急:“先别说了,出去了我就是拼尽了我这半生荣华,也会保你平安。”
“不了,来之前我已经服了毒,就算出去了也无济于事。”完颜芷凄惨的笑着,“芷若知道千岁喜欢晋王殿下,芷若也知道若是晋王殿下有三长两短,千岁定会悔恨终生所以只能做这些千岁不能做的事情了。”
蓝兮皱着眉头,没有说一句话,完颜芷强笑着对蓝兮道:“用我一命来换千岁喜欢之人一命值得。”
“先离开这里,否则本座这辈子都难以安心!”蓝兮终是忍不住,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对完颜芷道。
完颜芷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犹如梨花:“晋王会让您安心的。”完颜芷无论蓝兮说什么总是坚决走,带着婉约的笑容回答道。
她长叹一声,幽幽的道:“芷若是自愿如此,千岁无需感到自责,临了了,芷若还有一个愿望。”
“你说。”
“芷若欺骗了千岁,知道有负您的信任,更是作为千岁身边亲近之人,自知罪孽深重,求千岁不要厌憎芷若……”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几乎是哽咽,泪水滑落。看向远方,已经有人发现了枯烟楼着火,一帮人慌慌张张的涌了过来,“千岁就不要管我了……出去保我一家便是报答了。”
美人嘴角含着如梨花般温润的笑容,脸色苍白,黑色的毒血也顺着嘴角涌了出来,景陌立刻封了她的几处大穴,减缓完颜芷血液的流动,以免毒素很快的蔓延全身。
完颜芷凄凉一笑,一身淡淡的梨花白长裙安静的立在高处,底下是乱作一团的人,一端犹如静止,另一端热火朝天,更显得完颜芷立在另一个空间中。
蓝兮之看到一道人影很快的划过,美如一瓣梨花从树枝凋落,很快的消失在尘埃之中。
终于一滴泪水划过蓝兮的脸颊,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这么些年将自己深深埋藏起来,都有些麻木了,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为了她流了泪。
是的她又失去了一个在意她的人……
景陌横抱起蓝兮足尖凝起内力带着蓝兮消失在楼顶,就在他们离开的一刹,楼轰隆坍塌,木屑横飞,人群乱作一团,闻讯赶来的皇帝刚好目睹了这一切,惊得立在原地,口中无声的念着“凝儿”。
回到萧疏殿,景陌将蓝兮放下,蓝兮身子晃了晃,转而小声的抽搐着,景陌一把抱住蓝兮,目光深处含了一汪怜惜。
在景陌的怀中,蓝兮似有似无的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但是景陌的身上是凉的。
也许在只要有他在,自己便可以不再变得这么累了。
帘外的微风轻轻入户,珠帘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极了玉碎香消的声音,蓝兮不经的感到微寒,依照完颜芷的性子,她既然可以瞒了她多年,今日为何又是那么的冲动放火烧了枯烟楼?
内心感到奇怪,理了理情绪,将内心的悲怆掩埋起来,“走吧,去看看芷若。”蓝兮抬起头仰望天空收住了泪水,语气很是平常的道。
景陌轻轻地为她拭去了泪水,声音变得很是轻柔,有带了一丝魅哑,很是好听:“走吧。”
景陌和蓝兮再次来到枯烟楼时,大火已经扑灭,但是接下来做什么让一群宫女太监急的不知怎么是好,看见景陌从远处目不斜视,银衣款款,却是带了一股邪魅高冷的走过来,赶忙围了上去。
“皇上呢?”景陌扫视一周道。
一个宫女小心的回答道:“皇上晕厥了,已经送回了寝宫中,现在没有人整治,还请晋王殿下为我们做主。”
“失火原因?”景陌一向都是惜字如金。
“回晋王的话,还在调查中,不过失火时有人从楼顶跳了下来……”那宫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景陌没有说话,握紧了蓝兮的手。
“谁?”这是蓝兮说的。
“是……是。”宫人有些被蓝兮的口气吓到了。
“快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蓝兮心中本就在滴血,最是见不得有半点的踌躇,景陌连忙搂住了蓝兮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小宫女见状哆嗦着伏在地上:“是,是墨淑郡主……”
“人是死了吗?”
“回王妃,已经没有了气息。”
蓝兮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但是极力的控制心中的钝痛:“人呢?”
那个小宫女指了指不远处躺着的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人影,依旧是有血液从补下溢出来。
“郡主?先不管怎么,送到灵堂。”景陌发话道。
一个太监有些犹豫:“可,可是,奴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犯罪的女子是没有资格,进,进灵堂的。”
“她何罪之有?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景陌的语气凌厉的许多,当即吓得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本王允她进灵堂,谁敢有异议?”
“遵旨。”见此没有人再有这个胆子说什么了。
蓝兮看了一眼景陌,他点了点头,她便跟着太监抬着的担架这走了。
“王妃……”来到了灵堂,小太监们放下担架,转过身想请示蓝兮是否要回避开。
蓝兮有些疲倦,挥了挥手道:“下去,我亲自替郡主理装。”
众人不经的佩服这位晋王妃的胆量,不过如不会有这般过人的心智和气魄有怎么征服的了那位手段极不留情的王?
侍女颤抖着将用品交于未央,然后悄然无声的下去了。
顿时灵堂里一片寂静,周围只是简单的挂上了白布,未央面色欺霜赛雪,为蓝兮整理侍女送上来的东西。
鲜血染红了担架,血液流淌着,依旧在往外面一滴、一滴地渗出,染红了一方地。
蓝兮强做镇定的蹲下,掀开了白布,那具尸体脸上满是血污,依稀可以看出是完颜芷,见到如此场面,蓝兮有些的眩晕,撑住了地面,未央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很是体贴的道:“小姐,还是属下带您做这些吧,毕竟不吉利……”
“不必了,还是本座自己来,更何况本座手上早就已经见过血了。”蓝兮淡淡的笑道,接过未央已经准备好了的湿毛巾,小心翼翼的给完颜芷擦拭脸颊。
未央只是愣了一会,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去,跪在一边烧着纸钱。
等蓝兮擦拭完完颜芷的脸颊时,已经是染红的一盆水,取过一边的玉梳,解了她凌乱的发丝,将她扶起来,仔细的梳着,最后绾了一个简约的宫髻。
正准备那簪子装饰时,指尖愣然停在了一只白玉双蝶簪上,也许是落地时巨大的冲力使这只簪子有些的损坏,蓝兮拿过簪子,苍白的指尖轻轻地拧了拧上头的双蝶,簪子竟然拦腰断开。
有蹊跷!
蓝兮狐疑的看了一眼折断的簪子,赫然发现了里头得白色纸条,取出后看了眼上头的内容,顿时她那双阴冷寒森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深沉如海的阴鹫。
狠狠的将纸条攥紧在了手里,站起身来:“来人,替郡主换衣,我有事出去一趟。” 站在门口的人听见蓝兮的嘱咐,纷纷低着头进来。
蓝兮回头看了一眼未央,未央点了点头跟上了蓝兮。
她面色无异于常态的,优雅地向门口走去,宫人们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让这气质冷森,不容冒犯的女子款步离开。
“小姐这是要去哪?”
“血债血偿,自然是要去找债主,算清这笔账。”蓝兮全然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宫人对她行礼。
整个宫中已经是乱作一团,唯有太后居住的慈宁宫依旧是十分安静,仿佛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几个宫人围在一起嚼着舌根子,看到前来的红衣美人,一时间有些愣怔无论是哪一宫的娘娘都比不得她的一分半点,可是蓝兮眼中阴鹫的眸色使众人很快的清醒了过来,“见过……”
礼只行了一半,就见蓝兮直接闯了进去,刚想上前阻拦,就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剑,直指她的喉咙,吓得她身子一瘫,向后倒去。
未央随后警告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收回了手中那把骇人的利剑和蓝兮进了殿门,直接行至太后的寝宫,未央守在门外,蓝兮独自一人走了进去,打量了大殿上下并没有任何的人。
最上方,珠帘摇动依稀可以看出有一道人影坐在白玉案前悠闲地下着棋。
蓝兮运功飞身上前,撩开了两边的珠帘:“太后娘娘还真是个会享福之人。”
“既然关起门来,就是自家屋里,王妃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太后没有抬头看一眼蓝兮,依旧低头琢磨着案上的那一盘残局。
“呵。”蓝兮轻笑一声,“太后果然杀伐果断。想来在宫中眼线也不少,这枯烟楼失火之事太后也是听说的吧。”
“委实,哀家听说是墨淑这孩子做的。”
蓝兮眸色微寒,声音更是清冷卓绝:“其实太后心里清楚,若不是芷若冒险,急于一死,恐怕现在躺在灵堂里的人就是我了吧。”
太后下棋的手一愣,一枚黑子没有握劳,滚落在棋盘上发出了一声极为悦耳的声音,“王妃这是在说什么?”
“其实太后娘娘心里清楚,到时候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
“哀家真不明白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枯烟楼里头得狐媚子,哀家最是见不得的,所以叫墨淑放火烧了罢了。”太后强作镇定的拿起一边的一杯清茶饮了一口。
蓝兮冷哼一声:“恐怕太后娘娘下的密旨不是这一道吧……”说着蓝兮用两只葱白的长指夹住了薄薄的一张纸片,看似轻轻地放在太后眼前的案上,但是却使白玉桌案裂开了一条缝。
太后一惊,很快的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随后很平常的笑了笑:“原来是哀家记错了,那又如何,她只是哀家身边的一条听使唤的狗而已,她没有完成目的就应该以死谢罪。”
“太后娘娘的回答很好。”蓝兮面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眸间已经是一片的冰凉。
“你倒是别忘了,寿宴那天您答应我的事情?”蓝兮笑着衔起一枚黑珍珠打磨成的棋子,放在手心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