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烈日当空,刺目光映射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上渲染成一片的纸醉金迷。
本就是一个怡然惬意,闲燥安适的午后,蓝兮独自的坐在亭台边,拖得很长的衣摆垂下,似有似无的随着风牵起微微的涟漪。
美人如画,何况是一时间的失神的美人,指尖漫不经心的缠着垂在肩膀的青丝,眸子却看着河畔的杨柳依依,淡淡的疏离之意。
一抹的忧伤随着浓浓的慵懒睡意缓缓的漫开……
未央站在不远处看着廊下的红衣美人,自从景公子走后,小姐变成了这般模样,任凭朝臣天天围着跪在城门外哀求着要觐见,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围观,宁愿坐在水边发呆也不愿去召见。
“还会再相见……”蓝兮喃喃着。
未央不禁觉得好笑,小姐这会子才像一个闺阁中的闺秀,景公子走的那日里小姐还是好好的,现在反而是失魂落魄的。
蓝兮这种几乎是看淡红尘的心态,感染了小胜子生出了许多的多愁善感,不只是多少次的向自己偷偷地问,要不要向爷禀报外头的人已经把景公子说成祸国的祸水。正欲联名上书要处置了景公子。
自己也只是看了小胜子一眼,随后无趣的做了针线活。
“未央姐姐,晴贵妃来了……”小胜子眨巴着美如小鹿般的双眸,凑近未央。
“你觉得爷现在这样能见晴贵妃吗?”说罢领了小胜子从小桥上走到了里殿。
晴贵妃正坐在偏殿里品茶见了未央和小胜子连忙放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
“给晴贵妃娘娘请安。”
晴贵妃连忙的扶起未央:“未央姑娘客气了。”
未央笑意盈盈的看向晴贵妃:“娘娘今日来千岁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听闻最近千岁爷一直在千岁殿中未曾出去过,本宫担心千岁爷是否是中了暑气?”晴贵妃恭谦的道。
小胜子笑着看向晴贵妃:“娘娘可是比小胜子还要关心爷呢。”
“公公说笑了,本宫可是一直向着千岁爷的。”
小胜子点了点头,眨了眨明媚的眸子道:“咱们这些奴才,朝不保夕的,奴才是与爷同年入得宫,九千岁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换做是旁人恐怕是永远不知道是她受了多少苦、造了多少罪。”
未央也叹息着:“是啊,别人看着千岁爷是多么的风光,可是这一路的走来比谁都难。”
“娘娘,这番话委实是让小胜子感动,娘娘若是和咱们拧成一股绳,咱们是绝对不会亏待娘娘您的。”假装用上好的青云料做的衣袖拭了拭泪,“娘娘万万的不要辜负了爷的一片信任才好,如若不然,小胜子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婉晴含笑的欠了欠身:“本宫能有今时今日这般的地位全是千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定是不会恩将仇报,做那等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有娘娘这句话,杂家也就放心了。”
未央上前将李婉晴搀起,柔声道:“娘娘不需多虑,爷最近心情不大好,天热了,也是正常的。”
“有劳未央姑娘好生的照顾千岁爷了。”说罢将手上的极品羊脂玉褪下放在未央的手中。
未央一脸的淡然,在小姐的身边久了什么好的东西没有瞧见过,自然也不会对一玉镯子有多大的反应。
“多谢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未央会派人来告知娘娘的。”说罢行了一标准的宫礼,“小胜子外头太阳热,你送娘娘回宫,仔细着。”
小胜子答应着,送了李婉晴出了千岁殿。
整个千岁殿中的宫女太监们不知不觉的松懒了好几个月,直到……某一天,蓝兮正想着如何能再次的相见,顿时开了窍,眸光一闪,抬手轻唤未央。里阁里,榻边放了两大盆的冰块,更令人觉着设计者的心思巧妙的是,冰块化成的水顺着盆口往下流,汇成小溪一般。
正对着冰盆的正下方的台阶下有两盆的人工的莲池,化成的水沿着石阶留进莲池中宛如是山间的灵泉悠淌,更添一种清凉怡然的自然之色。
听见蓝兮叫她,未央拉开浅色的绯红垂地长纱,望着锦榻上那抹斜卧着的身影,一匹千金的红色霄云纱覆在蓝兮的身上,裙摆拖了好长。
“小姐叫未央有何事吩咐?”
蓝兮优雅的翻身下了锦榻:“几个月了,你不说本座也知道外头的大臣们吵成什么样子,全天朝的百姓热闹也是看够了。”
说着便摇曳了很长的尾裙撩开缥缈的轻纱,便走边道:“现在让他们进来吧,本座想见见他们了。也许故人再相见,会亲切几许。”
委实当未央在正东门宣布了这道指令,无一个大臣不叩首说着皇恩浩荡,感激涕零的果真是亲切了几分。
进入了久违的金銮殿,群臣静立在自己的位置。
“九王爷到。”随着这一声的唱喏,小胜子明显的感觉到了全场的人微微的颤抖。
的确,就只是单单的几个月不召见就将他们弄得这般的天地,心思委实的缜密。这种只是小使了一手段便整治了全朝的上下风气的人若是不敬畏,那么还可以去敬畏谁?
“众卿家几日不见本座听闻很是怀念,日日去正门前哭着请求,本座听闻后很是感动,今日特召众卿家来金銮殿一聚。”
蓝兮仿佛是困了些许,斜斜的依着上方的龙椅,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坐在上面,气定神闲的道:“众卿家有何感受?”
“多谢千岁爷体谅。”
“免了,只是这么些天没有处理朝政了,不知道最近可有什么重要之事?”
“臣有一事不知当奏不当奏?”丁进忠走出了队伍,道。
蓝兮摆了摆手满是不在乎的道:“既然丁大人都问本座是奏还是不奏了,说明此事也是可以不讲的。”说着便接过一边小胜子剥着的核桃,曼斯里挑的,“不准奏。”
这边是存心在打击报复丁进忠了,丁进忠自知再这样下去只会自讨没趣,只得垂着头走了回去。
“想来各卿家是门路甚广,先皇灵堂中不见了凤翎金步摇,这可是先皇最爱的遗物,这下弄丢了终归是不好的。”
众大臣进过这几个月都有学乖了一些:“是啊,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本座要亲自入西隐,拿回凤翎金步摇。众卿家不知意下如何?”蓝兮这话一出四座皆惊,没有想到蓝兮会要亲自出马,本以为最多是派出自己身边的亲卫。
这手握实权的九千岁一走,他就不会担心回来时自己不能独揽一面?
保皇党听闻这个消息,心中皆是一惊随后便是激动不已,以为白允是疯了,换做是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的放心大胆的离开天朝。
这正是好时机……
江山易主的时机到了……
千岁党的党羽们纷纷跪地请求:“王爷请您三思啊。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保皇党的见状呵斥道:“王爷有此等的爱国之心,尔等不支持王爷,反而在此处阻止王爷。你们按的是什么心?”
“王爷……”
蓝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心意已决,随后眯着眸子,用一种狐狸般的眼光打量着丁进忠:“丁大人,不知你是否是支持本座亲自潜入西隐,夺回凤翎金步摇?”
支持,怎么会不支持?多么的希望你就死在了西隐该多好,丁进忠抬起眸子道:“王爷有心为国奉献,我等岂有不支持之理?”
“多谢丁大人了,不知丁大人可否能捐赠本座一些金银好早些的动身。
为了让白允尽快的消失在天朝最好是一去不复返,保皇党纷纷表示愿意倾力相助。
“我出一千两。”
“本官出五百两!”
“才五百两?本官出一万两!”一个官员趾高气昂的鄙视着身后的那些的人。
蓝兮在上头静静的听着保皇党的夸炫,不禁的莞尔,挥了挥手,身边的小胜子笑的奸诈的从后头捧出一本账单:“多谢各位大人的慷慨解囊,小胜子在这里就先替爷谢过了。”随后捧了账本走下御阶,摊开账本一个一个的给大臣们看,“大人们贵人多忘事,所以小胜子就在一边拿笔记下了,若是哪位的大人忘记了数目,可以到小胜子这里查看。”
保皇党没有想到小胜子会有这一手,也罢只要白允走了多少的银子都值得。
“还请大人们回府后把银子按数目送到千岁府上。”未央在上头扫视了一眼群臣,面色冷若冰霜的道。
保皇党本就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身世,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但是现在倒好进退两难,只得垂着头,心里默默的心疼银子:“是。”
“皇上有旨,九王爷为国西行,虽朕万分不舍,但由于爱卿的执意,遂明晚摆下践行之宴,全天朝的世家贵宦必须来为九王爷践行。若是有误,连坐九族。”
这道旨意下的绝,就是再怎么位高权重的大臣也不敢不来。
“是。”
蓝兮挥了挥手身后的未央接过传旨公公手中的圣旨,蓝兮随后懒懒的起身,行至门前才缓缓的补充了几个字,“本座不在朝中时一切的奏折交由晴贵妃审批,若有军国大事贵妃不可决断,卓人送到千岁府,交于小胜子。”
这道旨意更绝。
蓝兮走后不少的保皇党痛心的泪流满面,这些银子岂不是白交了。
又是一时逢魔时,御河畔一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香衣鬓影。
不少的世家碍于皇命不得不来参加所谓的饯行宴,尽管心里是有满满的不满,面子上还是装成兴致阑珊的样子。
这场饯行宴的主角斜倚在上方的锦榻上,举着酒杯望着一轮如血的残阳,宫人们安静得宛如是一尊尊没有生命的人偶,端着精致的菜肴,斑驳的影子在洁白的大理石地上拖拽摇曳。
后庭中的歌姬小吟清曲,搅了一湖的落花。
黄昏已近,周围是静渺无声。
蓝兮长叹一声,由着守在两侧的两对宫人送进了里阁。
已然接近了晚上,不论是保皇党还是千岁党都已经是陆续入了场,原本空旷的大殿,顿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两派之间的大臣小声的交谈着,只有左相文扬面无表情的坐在群臣之首的位置上。
皇上未来,当然把迟到当成习以为常的九千岁自然是不会这么早的到场的。
现场的气氛十分的微妙。
“完颜大人到——”
这声的唱喏打破了整个场面的和静,全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右相完颜大人自从九千岁白允当朝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金銮殿上,每每询问都以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为由不再上朝,久而久之大家便忽略了朝中还有一位右相。
完颜浩没有出现在集体的聚会上已经有了两年之久,再见时还是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已经全白的胡须长的垂在胸前。
一身的硬骨之情,完颜浩出身贵族,本就带着不屑世俗的傲然,更何况他是皇上初为帝君时钦点的右相,比之一般的读书之人更加有了一番的寒梅志气。
跟在他身后的是右相府上的嫡女——完颜芷。
一席青色宫装,青丝用两只羊脂玉蝶钗挽起,没有什么多余的头饰了,唯有零零散散点缀在发间的细细米珠。也许是受了完颜世家自古出文臣的影响,也是染上了几许的书卷气息。
一时间已经入座的大臣纷纷起身,拱手望着一路走来的完颜浩:“见过右相大人。”
完颜浩一脸的冷意的行至文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