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仪这是施舍吗?你为四品昭仪,我们主子也是四品昭仪,你有的我们主子自然有,用不着你过来假惺惺。”
木槿站在江流苏身后,声音冰冷,语气里充满着讽刺。
她的脸色淡然,但是身子却在微不可查的发抖。
因为谭月筝是四品昭仪,就凭她方才的那几句话,谭月筝打死她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她吃准谭月筝性子温柔不会动手,就算动手,也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的任务,很早之前就被人派发给她了,早到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任务。
为了那个目标,便是她今日因为大逆不道被处置了,也不算什么。
谭月筝闻言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想要发怒,但还是忍着,她不想第一日便和江流苏闹得不愉快。
可江流苏的一双眼睛里,却是布满了浓浓的疑色,虽然她不喜欢权谋斗争,但是她生性多疑,若是谭月筝此刻因为这句话直接大怒,她倒还理解,但是谭月筝不怒不动,却是让她起了疑心。
谭月筝不说话,无瑕却是气不过,指着木槿的鼻子嚷道,“你这个奴婢怎么这么欠管教!怎么和昭仪说话呢!”
谭月筝挥挥手,示意无瑕闭嘴。
江流苏这才仿佛后知后觉地转身啪地给了木槿一个大耳刮子,“怎么和谭昭仪说话呢!”
这一下打得木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地给谭月筝道歉。
谭月筝不应她,只是看着江流苏,江流苏虽然表情上带着歉意,但是隐隐已然有了疏离之意。
想到这里,她不禁还是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木槿,心中凛然,若这木槿只是莽撞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可她若是豁出去被重罚甚至砍头的心态去挑拨她与江流苏,那这便有些恐怖了。
谭月筝正不知说什么好,却是忽然听闻外面传来几声放肆的娇笑。
再回首,便看见落水搀着宋月娥走来。
“今日的宋月娥,与以往的有些不同啊。”谭月筝轻轻道了一句。
宋月娥却是推开落水,顾自走到二人面前,俯身行礼,语气里像是带着放肆的嘲笑,“太子良娣月娥参见二位昭仪。”
江流苏也是察觉有异,便挥了挥手,“二位姐姐先坐下吧。”
谭月筝落了座,又是仔细看了看宋月娥,往日的宋月娥便是再发怒,都会想办法遮掩,可是今日,却是带着一种决然的张狂。
“谭昭仪总是盯着姐姐看是为何啊?哈哈。”宋月娥哈哈一笑。
谭月筝只是浅浅笑了一下,并不过多回应。
“谭昭媛,左,左昭媛到。”
太监的通报之音滞了一下,一般官位前加了左字,便是从品,可这个从六品的左昭媛恰巧也是姓左,这倒是让他犯了难。
“不会直接叫左昭媛啊?”左尚钏阴着脸,瞪着通报的小太监。
小太监吓了一跳,急忙点头应是。
袁素琴却是顾自进去了,道了一句,“诸位姐姐妹妹早安。”
转头望见谭月筝,便径直走了过去。
谭月筝见她走来,笑脸相迎,眼睛神秘眨眨,“小心一些。”
袁素琴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羞涩一笑,在她旁边坐了下去。
二人便不顾别人,顾自说起了悄悄话。
“姐姐一会儿随我去雪梅宫,太医院的柯太医着人送来些上好的药茶,你一会儿去尝一尝,若是满意,便带走一些。”
袁素琴闻言很是欣喜,“那自然好,前些日子太医院例行送的药茶早便没了,姐姐正好想去弄一些呢。”
谭月筝一笑,旋即瞟了一眼袁素琴的肚子,调笑着开口,“姐姐什么时候把这个小家伙的事告诉他的父王啊?”
袁素琴也是神秘一笑,“我已然告知太子,下午有事要告诉他。”
“为何不直接说?”
袁素琴娇羞道了一句,“也好让我准备一下啊。”
二人聊了许久,便觉得在凭栏宫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合计一下,便告了辞。
上了轿子,袁素琴有些期待起来,“柯太医亲手调配的药茶,想必一定很补身子呢。”
谭月筝拍了拍她的柔荑调笑道,“是姐姐馋了,还是我的小侄子馋了?”
二人说笑间,没有多久,便到了雪梅宫。
“主子。”一个眼熟的婢女迎了出来。
谭月筝看了她一眼,发觉是平日里经常跟在茯苓屁股后的小柔,便问道,“茯苓呢?”
“回主子,茯苓姐姐去太医院同柯太医讨一些安胎的药草去了,想到时候一并送给袁昭媛。”
袁素琴闻言不禁有些动容地望着谭月筝,“妹妹真是费心了。”
谭月筝不在意地挥挥手,对着小柔吩咐一句,“你去将茯苓煮的药茶给我们端到寝宫。”
小柔应了一声,退下了。
却说茯苓,离开的时间也仅仅是与谭月筝到达前后脚而已。
她怕袁素琴容易疲劳会提前走,故而奔去太医院的步子很急。
这般急急忙忙地低头走,便撞上了一个同样低头的身影。
“哎呦!我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被撞!”柯无墨愤愤出声。
茯苓刚要道歉,一看是柯无墨,脾气就上来了,“哎我说,柯老头你走路不带眼啊。”
柯无墨一听来人丝毫不讲道理,再看是茯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小丫头,你走路不带眼吧,撞上老夫了,你还有理了?”
“明明是你撞得我!”
“你这丫头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太匆忙撞得我行吗?!”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让谁,竟是在那里便对骂起来。
骂了许久,柯无墨终于力竭,喘着粗气,大吼一声,“老夫不和你个丫头一般见识!”
茯苓也是大喊,“老娘还不和你一般见识呢!”
说完,柯无墨扭身便走,茯苓一呆,自己来这里就是找他啊。
“哎!等等!”茯苓焦急开口。
柯无墨很是不耐烦地站住,头都不回,摇晃着脑袋,极为无奈地开口,“你还有什么事啊?”
茯苓哼了一声,“主子让我跟你来要些安胎的草药,连同你那药茶,一同送给袁昭媛。”
柯无墨却是霍地回了头,一双苍老的眼睛里散发寒光,“什么药茶?!”
“就是你早上差人送去的药茶呗。”
“哎呀!”柯无墨大吼一声,然后又是紧张地问道,“你可给谭昭仪煮了吗?”
“煮了啊。”茯苓摊摊手。
“完了!”他一声大吼然后看都不看茯苓,撒腿狂奔而去,茯苓还想不懂怎么回事,便已经没了柯无墨的影子。
她皱皱眉,也是回了雪梅宫。
而他们都离开之后,一处宫墙后面,一袭白衣的苏子画侧身走了出来,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歉然地道了一句,“对不住了,谭昭仪。”
而后,他攥了攥拳头,走回了自己的厢房。
而拳头里,隐隐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雪梅宫。
谭月筝袁素琴还在欢愉地聊着,有说有笑,好不欢乐。
小柔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走进来,放到二人中间的红木桌子上。
“尝尝吧姐姐。”谭月筝笑着推给宋月娥。
宋月娥掀开精致的杯盖,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弥漫开那种药香与茶香的混合香味。
“真不愧是柯太医精心调配的药茶。”袁素琴赞叹连连。
说完,她一双玉手便抬起那精致的茶杯,吹了一口,便要喝下去。
“谭昭仪!谭昭仪!”柯无墨中气十足但又无比惊恐的大喊忽得就传了进来。
后面还接着一众侍卫的大吼,“老头你干什么!”
谭月筝娥眉微皱,袁素琴被那吼声吓了一跳,一小口茶水便吞了进去,她擦擦嘴角,“这是谁啊?”
谭月筝无奈笑笑,“听这中气十足的吼声,想必是柯太医吧。”
下一刻,怎知柯无墨竟是闪过诸多侍卫闯了进来,谭月筝不禁有些诧异,她这里的侍卫身手都不弱,而且年轻气壮,一个老头可以闪避过这么多侍卫,身手看来不弱。
但怎知柯无墨进来看见二人中间冒着热气的茶水大惊失色,更是直接奔了过来,哗啦一下便用右手将茶杯扫了下去。
“啊!”谭月筝袁素琴二人不禁惊呼出声。
柯无墨却是拍拍胸口,“好险好险。”
谭月筝纳闷,有些生气,也很是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柯太医?”
柯无墨这才大喘一口气,“幸好老夫来了,不然怕是谭昭仪便着了道了啊。”
“什么意思?”谭月筝一下子娥眉紧蹙,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夫觉得,这茶水中有问题。”柯无墨眯着眼睛,“我根本没有给雪梅宫送什么药茶,雪梅宫,有人冒着我的名号来送,怕是不怀好意啊。”
“啪!”谭月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惊怒交加,“什么?!”
下一刻,袁素琴忽得喊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如遭重击,一下子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抱着肚子,身子抖若筛糠。
刹那间,有血自她下身的衣服中透了出来。
“她喝了茶?!”柯无墨如遭雷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