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枕霞阁前黑压压地跪下了一大片。
傅亦君刚要挥手让众人平身,却忽见一个身影从高高的宫墙翻越出来,作势要攀上一棵大树借机逃走。
李松水看了傅亦君一眼,见他点头示意,当即动了起来。
“平身吧。”傅亦君挥挥手,浑然不在意李松水的能否成功,像是极为笃定一般。
“黑衣人!”小德子抬头看见将要跃上大树的黑影,当即大喊一声。
这一声像是投入河面的巨石,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好胆!”光玉堂最先出手,一跃数丈,伸手成爪抓向那人的腿,黑衣人慌乱闪过,丝毫没有准备缠斗的意思。
谭月筝盯着黑衣人仅仅露出来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来。
“到底是谁派来的?下手竟然这般狠毒。”她的眸光像是化为一把尖刀,狠狠地盯着那道身影。
但是让谭月筝吃惊的是,光玉堂与之缠斗,那人虽然慌乱但丝毫没有处于下风,只是一双精光爆闪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
那里,李松水执着拂尘,闲庭信步一般,正奔着他的方向而去。
每近一分,他便紧张一分。
光玉堂也是诧异,他虽然没有出全力,但是对面的人显然也是省着绝大部分的力气,盯着下方,如临大敌。
李松水甩甩拂尘,神色极为平淡,“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让老奴将你打下来?”
光玉堂也是束手立在宫墙之上。
“哼,你若不来,这什么太子东宫,谁又能拦得住我?”黑衣人愤恨出声。
李松水面色微变,“你认识我?”旋即,他明眸微眯,“你是哪个娘娘的手下?”
谭月筝面色忍不住一变暗自嘟囔一句,“哪个娘娘?”
黑衣人见自己险些说漏嘴,急忙别过脸,“我不识得什么娘娘。”
“那待老奴将你打下来,揭开你的面巾,来看看你到底是谁人的爪牙!”李松水话音刚落,竟是身子一跃,借力了一下宫墙,一下子便临近了那人。
黑衣人面色大变,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咻!”,忽然有一只长箭自别处射来,目标直指李松水。
这一下便给黑衣人解了围,李松水急忙后退闪过那箭。
“来人,给朕去将那里包围!”傅亦君勃然大怒,他的眼下,居然有人在皇宫之中视他若无物,当着他的面就敢暗箭伤人。
黑衣人面带喜色,望着射箭的方位,那里也有一人着着黑衣,而且看那架势正在搭弓准备射箭。
“哈哈,有人来救我了!”黑衣人狂笑两声,刚要跃走,谁知,第二支利箭破风而来,竟是直接射到他的脸上!
箭的惯性巨大,不但射烂了他的脸更是直接将他的尸体带的飞起,掉入宫墙之后!
一时间众人哗然,好狠的手段。
李松水皱皱鼻子,嘟囔一句,“松香。”
光玉堂闻言剑眉紧皱,“那剑上带着松香?这般说,枕霞阁里火势如此之大,那尸体进去了便会着起来,到时候想必便是找到尸首都无法分辨出是哪个宫中的人。”
李松水赞赏地望了他一眼。
那射箭的黑影见黑衣人已经被一箭砸进宫墙之内,便闪身撤走了。
附近的兵力都被调过来救火保护皇上,那里正是兵力极为空虚之地。
“给我去搜!”傅亦君更为震怒,竟然有人在他眼皮下射了暗箭还想走,他觉得自己的威严都是收到了挑战一般。
但那人也不是等闲人等,等到士兵过去,早就只剩下一身黑衣,一套弓箭。
士兵拿着这些东西急忙跑了回去,“启禀皇上,贼人逃脱,只留下这些。”
傅亦君望了那些物件一眼,脸上的怒色更为明显,“看样子,此人应该是宫中的人。”
李松水也是迈着小步跑了回来,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已经大概明了,便俯身在皇帝耳边轻轻道了一句,“想必是宫中有人想要除掉谭昭媛。”
傅亦君深思起来,“会是谁呢?”
“老奴觉得,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给谭昭媛另寻一处宫殿。”
傅亦君点点头,“你看哪里合适?”
李松水眯起眼睛,“老奴倒是觉得,那太子粱桦殿不远,倒是有一处皇上当年费心修建的宫殿,为了留给皇上最爱之人?”
傅亦君深深望了他一眼。
李松水神色有些躲闪,但没想到傅亦君居然还是道了句,“那便依你。”
“谭月筝。”傅亦君浑厚的嗓音将谭月筝从深深的思索中惊醒,她急忙越众而出,“妾身在。”
“今日你的枕霞阁横遭此祸,朕一定会着人调查,倒是你,这样一来便没了居所,那朕便再赐你一处。”
谭月筝受宠若惊,急忙跪下,“谢主隆恩。”
“朕看梁桦殿附近有一处闲置的宫殿,你便住过去吧。”
傅玄歌闻言,头霍得抬了起来,极为震惊地望着傅亦君。
“谢主隆恩,不知那处宫殿名为什么?”
傅亦君不再说话,倒是李松水嘿嘿一笑,“回谭昭媛,那处殿啊,名为雪梅宫。”
谭月筝身子一下如遭重击,旋即她也是极为震惊地望向傅玄歌。
多日前,皇上寿典之后,傅玄歌曾经给她提示,让她着手调查两个地方。
一个是东郊皇陵,一个,便名为雪梅宫!
李松水像是早就料到她的震惊一般,“谭昭媛想必听过什么吧?”
谭月筝不知道怎么说好,她还不敢确定皇上对姑姑当年之案的真正态度。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我听闻雪梅宫是圣上后宫的宫殿,怎么会在太子东宫?”
李松水笑笑,“那处宫殿是圣上曾为太子的时候最为喜欢的一处宫殿,而圣上登基之后在后宫也修了一处同样命名为雪梅宫。”说到这里,他笑得更为神秘,“其所居之人,便是谭贵妃。”
这句话像是别有深意,但是如今真正了解谭云清之事的人还不多,众人不是很理解李松水这句话的含义。
倒是谭月筝,郑重地行了一礼,“谢吾皇恩典。”
傅亦君冲她笑了一下,“希望你在这皇宫之中,如你姑姑一般机敏灵动,出淤泥而不染。”
话毕,傅亦君方才带着众人走了。
皇上走了,此地压力一下大减,傅玄歌吩咐了光玉堂几句,自始至终都不曾安慰谭月筝一下,便带着童谣走了。
这一下人散去了大半,火势极为浩大,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幸好宫墙很高足以保证别的地方不被波及,在傅玄歌的指示下,一众侍卫选择了冷处理的办法,等待这个宫殿群自己烧完,清理宫殿周围,只要不会烧及别的地方便好。
谭月筝站在通天的火光前,神思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茯苓站在她的身后,想去安慰一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再往后,便是一众枕霞阁当初的侍婢太监,那些绣艺高绝的嬷嬷也在其中。
“主子,您两幅画都被毁了,如今要怎么办?”
一个有些上了年岁但是目光还是极为清澈的嬷嬷开口,正是当初帮了谭月筝大忙的刘嬷嬷。
谭月筝望了她一眼,也是娥眉微皱,“如今太子东宫不曾解禁,我无法同陆画师取得联系,宫中画师又无什么熟悉的人,李公公给我的画也是毁掉了,我一时间倒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刘嬷嬷深思片刻,“主子,如今距那绣艺大比,也就还有将近四十天,这么短的时间,便是找画也只能找寻常样子的,若是繁杂一些,怕是来不及绣好了。”
谭月筝点点头,又是将头扭向众人,“今日我枕霞阁横遭此祸,虽然损失重大,但是我还是极为庆幸,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众人摇头。
“是因为你们没事。”
此话一出,便是茯苓,都不禁心神一荡。
无论谭月筝这些话是真是假,这种话,一般都不会有主子对奴才说的。
谭月筝彻底将身子转了过来,踱步向前,众人不禁为她让开一条通道,“宫殿没了,可以再造。钱财没了,可以再挣。便是绣艺大比的画被毁了,都可以再找。”她走到轿子旁边,神色间带上了坚毅之色,“只要你们还在,我枕霞阁就什么都不怕,只要枕霞阁的人不灭,就没人能搬得倒我谭昭媛!”
最后的几句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禁心神激荡。
光玉堂藏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许久,他嘴角勾勒出一股魅惑的笑容,“这小丫头,真是长大了。这般祸事,都能让她拿来收揽人心。”
“起轿,雪梅宫!”
茯苓高声喝道,一众太监侍婢紧随在轿子后,这般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奔了雪梅宫的方向。
要往雪梅宫,自然要过丹凤宫。
此刻的丹凤宫里,宋月娥三人正聊得不亦乐乎,个个都是心怀鬼胎。
侍婢都被她们屏退,故而枕霞阁发生了那般大的事,她们都一无所知。
“今日谭妹妹怎么没来。”左尚钏巧笑嫣然。
宋月娥摇摇头,带着几许嘲讽,“谭妹妹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来,谁又能说什么?”
只是袁素琴隐隐觉得不对劲。
“谭妹妹不是这般不识大体的人,想必是有什么事缠住了吧。”
宋月娥闻言还是冷笑,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外面喧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