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谭月筝愤愤地回了枕霞阁,倒是此刻的茯苓,出了宫,变成了无头苍蝇。
陆府,陆府,她怎么识得什么陆府?
幸好陆三凡还算很有名气,几番打听,倒还真让她找到了。
茯苓站在那朱红色大门前不住地啧啧赞叹,“真有钱,真不愧是皇上的御用画师。”
“你谁啊?在这里干什么?”一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冲着茯苓大喝一声。
茯苓自宫中这么久,什么架势没见过?
当下叉了小蛮腰,气冲冲地冲到那侍卫身前,虽然身高明显不够,但还是踮着脚,同侍卫丝毫不让地瞪视着,“怎么和你姑奶奶说话呢!没看见姑奶奶我是宫里出来的吗?!”
那侍卫虽然虎背熊腰,但是不傻,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女子倒还真是衣着布料极为讲究,虽然打扮不像个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但是宫中龙蛇混杂,谁敢瞎惹?
当即他的身子就矮了一头,语气明显尊敬起来,“您有何事?”
茯苓得意地瞪了他一眼,“姑奶奶我乃是枕霞阁当值的大婢女,我家主子谭昭媛让我同陆画师求一幅画。”
她几句话便将事情阐述清楚,而且语气之中威胁意味极浓,但侍卫还真不敢怎么着,只能忍气吞声,压着性子,“您先候一下,我去通报老爷。”
茯苓对于这侍卫不让自己先进去歇着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在这陆府放肆,只能在外面候着。
“呸,什么大婢女,一个小丫头罢了。”侍卫入了大门,便咒骂起来。
这时,一个头上裹着纱巾的身影迎面而来,出声询问,“怎么了王虎?”
王虎见地来人,立马开口,“回康总管,外面有个自称什么枕霞阁大侍婢的泼辣女人,来找咱们老爷求幅画。”
阿康闻言眼中闪烁几下,便一脸怒容,“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我陆府撒野?还什么枕霞阁?多半是骗人的。”
王虎极为赞同,但是旋即又有些担心,“我还是去报告老爷一下吧,不然出了事,我一个小侍卫可担不起。”
阿康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去告诉老爷就好了。”
阿康是老爷身边的亲信,他这般保证,王虎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那小的先回去了?”王虎试探着问道,阿康摆摆手,便往回走了。
茯苓在外面等了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见得王虎出来,急忙大大咧咧开口,“哎,小侍卫,陆画师呢?”
王虎被她这称呼弄得一恼,也索性没了好脸色,“等着吧,主管去给你通报了!”
茯苓又是瞪了他一眼,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候着。
但幸好,没有多久,一个精瘦的男子便拿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诺,给你。”阿康明显有些不耐烦,也不只是紧张还是真的烦躁。
茯苓见状有些纳闷,“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们主子让你来求画吗?老爷在闭关作画,这是他让我给你的。”阿康有些烦躁的解释。
但是茯苓却是更加纳闷,“可我还没说要什么样的啊。”
阿康一愣,瞬间就有冷汗流了下来。
但是幸好他脑子转的快一些,当即开口,“你们能得到命题,我家老爷同圣上这般亲近,想要个命题还难吗?”
茯苓点点头,“那倒也是。”
想着,便伸手将那包裹取了过来,又是瞪了一眼侍卫,方才款款地走了。
“牛气什么,呸。”王虎对着茯苓的背影呸了一声,惹来阿康的瞪视,“好好看着。”
说完王虎,他便看似平常得入了府门。
甫一入门,他便不禁紧张起来,如今皇后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自己要想退路了。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陆三凡的呼唤,“阿康,阿康!”
阿康急忙走了过去。
却见得陆三凡刚刚起了床,正等着他送去洗脸的热水。
“你去干什么了?”陆三凡不悦道。
阿康脸上不见慌乱,只是解释道,“去门口打发了个要饭的。”
陆三凡闻言也不多问,只是吩咐阿康赶紧去备热水。
却说茯苓,拿着那包裹急急忙忙地赶回了枕霞阁,生怕出什么差错。
“主子,主子,拿回来了。”茯苓人还没进里屋,声音就闯了进来。
谭月筝闻言抬眼望去,见到茯苓跑了进来,早晨的天气凉爽,竟是也跑出了一头汗水。
茯苓用袖子抹了一下,将那包裹放好。
谭月筝心疼地看了一眼茯苓,方才打开包裹,一幅卷好的画便被抖落出来。
画的两侧以金丝楠木裱好,卷到一起,两块卷木上雕龙画凤,做工极为讲究。
谭月筝不禁一喜,看样子陆三凡又是把珍品给了她。
谭月筝徐徐将那画卷展开,入目即为繁多的色彩。
这些色彩多是以花汁调和画成,便是过了很久,还有淡淡的香味传出。
待得画卷彻底展开,谭月筝不禁一愣。
竟是满幅的不知名鲜花,此花绽放的极为肆意,有得只是花骨朵,有的大开大合,有的已经将近凋零,但不管怎么绽放,皆是二十一瓣花瓣,色彩虽有不同,但是看得出来,此乃同一类型的花。
只是这般美丽的花朵,谭月筝却是不曾有缘见过。
“咱们的命题为水,陆画师给幅百花图作甚?”茯苓仔细看看那图,丝毫找不到与水有关的东西。
谭月筝虽然也是有些疑惑,但绝不会像茯苓这样随意下定论。
“百花,水。”谭月筝喃喃重复,也是不得其解。
茯苓皱皱娥眉,“这陆画师也真是逗,送个画都不给个解释。”
可是这二人怎么会知道,这画,根本就不是出自陆三凡之手?
陆三凡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水,花。”谭月筝出了神,“水除了浇花还能怎么办?但花又怎么表现出水呢?”
旋即,她的美眸大亮,“对,花没水怎么活?有花,便是有水啊。”
茯苓也是懂了一些,“意思就是这花,就是水的载体?”
谭月筝点点头,又摇摇头,“圣上命题,怎么会这般草率,这般浅显?”
她起了身,一双巧手在这画上不住摸索,不禁赞叹,“这哪里是花,这哪里是水?这是生命。”
茯苓眼中也是一亮。
“水即为生命。这个解释好。”茯苓显然极为赞同这个解释。
谭月筝也是很满意,便又望了一眼那不知名的花,方才开了口,“先收起来吧,过些日子,我便开始绣。”
而那丹凤宫中,袁素琴居然还没有走。
左尚钏早就告辞离去,但袁素琴今天像是有好多对谭月筝的吐槽要同宋月娥说。
二人如今都是看不惯谭月筝,倒也是谈得来。
“姐姐,你那绣品可是想好了?”没的说了,袁素琴突然这般说了一句。
宋月娥脸上看不出真实表情,只是不停地微笑着,“姐姐准备以重金自宫廷画师处求得一幅,以用来作为模板,好好绣上一幅作品。”
袁素琴闻言点点头,“此次断不可让那谭月筝再次得宠了。”
宋月娥也很是赞同,“不知妹妹准备得怎么样了?”
袁素琴素手整了整衣袖,“我早已派人通知父亲,想办法为我寻来一幅绝世佳作,如今只能静候父亲消息了。”
宋月娥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你们都有个好家室可以依靠,可我就算想要找人帮我寻,都没那人脉。”
袁素琴却是不在乎地挥挥手,“姐姐莫要烦恼,待得我的画寻到了,妹妹一定第一时间过来给你赏赏。”
宋月娥闻言有些欣喜,“也对,我们可以取长补短。”
袁素琴又是同她说了许久,方才告辞离开。
皇宫重重,宫殿繁多。
而此刻的一处宫殿之中,一个妖媚的女子斜倚着椅子,细细抚摸着自己名贵的护指,一双勾人的美目中波光流转。
大殿无人。
便是寻常的太监侍女,都无人值守,看样子都是这女子自己屏退的。
她像是有些孤独,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大殿主位上,两只如玉的胳膊徐徐摊开,扶在名贵椅子的左右两侧,接着胸膛一挺,眸光一厉,像极了一个霸气无比的女中王者。
她像是极为贪恋这种感觉,久久不曾挪动分毫。
大殿极为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许久,她才开口,不知道对谁说,“我的计划,终于正在一步步徐徐展开,这平静许久的后宫,终于要再掀波澜。”
她的眸子中流露出浓重的向往之情,“这后宫,若是一直是一潭死水,我便永无出头之日,但若是被某些人卷起滔天巨浪,我便有机会浑水摸鱼,甚至抓住机会奋力一跃,化鱼成龙也说不定呢。”
又是许久,她的眸子突然冷厉,带着恨意,“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早些爬到我头上,便对我颐指气使,真当我是软柿子吗?待我得了那权力,定要让你们,统统跪在我的脚下!”
她的这些话很轻,但是却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