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几转,谭月筝心中突然想到一事。
“柯太医,您随我来。”
柯无墨见状俯身应了一声,随着谭月筝入了枕霞阁。
倒是茯苓在后面做了几个鬼脸,暗暗挥了几下拳头。
谭月筝入了大殿,赐了柯无墨座位,方才缓缓开口,“茯苓。那幅《永寿天年》没扔吧。”
茯苓点点头,“当初按着主子的吩咐,把那幅画锁在了盒子里,放在了干燥之处。”
“去取来。”
茯苓领命而去。
柯无墨闻言眯起了眼,“可是三凡那幅《永寿天年》?”
谭月筝点点头。
“嘶,真敢下手。”柯无墨咂咂嘴,“那幅画皇上都是视若珍宝,竟是有人敢毁掉,也真是胆大包天。”
谭月筝想起当时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当时若不是陆画师救我一命,想必今日的月筝也已然是刀下亡魂。”
正说着,茯苓已经抱着一个盒子回来了,但是鼻子却是皱着。
“怎么了?”谭月筝皱眉。
“好大的霉味。”茯苓撇撇嘴。
柯无墨闻言缕缕胡子,“我知道了。”
谭月筝大为惊异,“可是柯太医还未曾看过。”
“不必看,我有几件事不知可否请昭媛解惑?”
谭月筝开口,“但说无妨。”
柯无墨眯着眼,“这幅《永寿天年》是不是曾经过他人之手?”
谭月筝点点头,“曾在宋昭媛那里放过一日。”
“那昭媛取回来后,是不是天气阴沉了几天,昭媛怕是弄坏,也不敢将之晒晒?”
谭月筝再次点头。
“那此画是不是初时只是画上的水墨氤氲而开?”
“正是。”
“那昭媛便是着了道了。”柯无墨一脸郑重,“看样子这画上是被撒过松潮,如今此画虽然不曾再动,但是仍旧发了霉,这便是松潮的特性了。”
谭月筝不算太过吃惊,她早就推测出大概,甚至曾经凭此吓得宋月娥吩咐巧烟前去查探,方才破了她的阴谋。
但是因为不曾认识太医,故而此物真实的名字,她却是不得而知。
如今柯无墨终于为她解了惑。
但是柯无墨却是一脸凝重。
谭月筝察觉到不对,“怎么了柯太医?”
柯无墨神思许久,“松潮不是什么难寻之物,但是此物并不常用,据我所知,能知道松潮特性的,就连太医院百余位御医之中,也绝不过五个。”
“看样子,宋昭媛,也认识高人。但此人是谁呢?”柯无墨满脸的疑惑之色。
谭月筝见状不禁重视几分,能让柯无墨这般重视的人,站在她的对立面,可不是好事。
当下心思电转,却是有一计涌上心头。
“柯太医,不知您是否可以为我送来些松潮?”
柯无墨点头,“昭媛若是需要,明日我便亲自送来。”
谭月筝笑着点头,“有劳柯太医了。”
柯无墨拱拱手,“不敢,不知昭媛还有什么需要微臣做的?”
“目前没有了。”
柯无墨便起身行礼,“那微臣先行告退,松潮需要晒干,我这便回去准备。”
谭月筝也是起身,“茯苓,送柯太医出宫。”
茯苓撇撇嘴,只能遵命。
待得二人都走了,谭月筝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诺大的枕霞殿,眸子里不时有精光闪烁,但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碧玉,无瑕。”谭月筝唤了一声。
当下二人便入了殿。
“你们可曾识得明月?”谭月筝望着二人。
碧玉点点头,“自是识得,便是前些日子,还碰上明月了,终日哭哭啼啼的,听说左尚钏将她从大侍婢的位子贬了下来。”
“哦?”谭月筝一喜,“那自是最好不过。”
无瑕挠挠头,“主子你问她作甚?”
谭月筝神秘一笑,“你们去想办法将她叫来,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碧玉无瑕领命而去。
正好茯苓送完柯太医回来,见二人匆匆忙忙跑出去,疑惑着问道,“这两个小丫头,做什么去了?”
谭月筝笑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二人闲聊片刻,便听闻有人叽叽喳喳,入了内门。
“哎哎,你们别拉我了,别拉我了,到底谭昭媛要找我做什么啊?”
“明月?”茯苓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
谭月筝微笑不语,只是道了一句,“她有用处。”
茯苓便只能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明月带着局促的表情,被碧玉无瑕拉着进来了。
“参,参见谭昭媛。”明月径直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她是左尚钏的人,虽然受了冷落,但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谭月筝对她会多有好感。
谭月筝起了身,慢慢走过去,伸出如玉的手臂扶起明月,“起来吧明月。”
明月受宠若惊,“是是。”
“我听说,左婕妤将你贬下了大侍婢?”
明月闻言眸子一暗,“回昭媛,是的。”
“那是不是?左婕妤,已经好久不见你了?”
明月闻言更是失落,“是的,昭媛。”
谭月筝闻言语气冰冷一些,脸都是突然垮了下来,“那这么说,我便是杀了你,都无什么大碍了?“
这一下,直接把明月吓得腿软,又是跪了下来,“昭媛饶命!昭媛饶命!”
这前后面色变得太快,就连茯苓都是被吓了一跳。
可下一刻,谭月筝的脸上又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明月啊,这深宫之内,找个靠谱的靠山是多么重要你知道吧?”
明月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知道知道。”
“那你可找好靠山了?”谭月筝语气又是阴冷下来。
明月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当过红缨殿的大侍婢,她自然不傻,想了想最近这些日子,左尚钏对她的态度,明月还是咬了咬牙,“我愿意投靠谭昭媛。”
谭月筝闻言笑了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那快起来吧明月。”谭月筝又是扶起她,“茯苓。”
茯苓自然知道谭月筝的打算,当下也是对着明月热络起来。
明月一怔。
“主子我去拿您的金瓜子。”茯苓笑笑。
谭月筝点点头,安抚着明月,“你不要害怕,过来坐下。”
明月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谭月筝唇齿轻启,“不知现在的红缨殿大侍婢是谁?”
“回谭昭媛,是一个叫无痕的丫头。”
谭月筝闻言细细思索了一下,倒真是想起一个常常陪在左尚钏身边的丫头。
那想必便是无痕了。
“无痕是怎么去的红缨殿?”
明月想了想,“是当年宋昭媛配过去的。”
“难怪。”谭月筝点点头。
她早就觉得袁素琴琴弦之事同左尚钏和宋月娥有问题。如今看来,无痕很有可能是宋月娥安插在左尚钏身边的眼线。
谭月筝思索片刻,道了一句,“若是这样的话,那便好办了。”
明月方才投靠了谭月筝,自然想要表现一下,“不知道谭昭媛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吗?”
谭月筝神秘笑笑,“现在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好好呆在左婕妤身边就好了。”
明月点头。
“我会想办法,让左婕妤发现无痕的真相,这样的话,你便会重新成为大侍婢。”
谭月筝顾自说着,将自己长长的护甲在桌子上滑来滑去,“那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想要摆脱我呢?”
明月闻言冷汗直流,“自然不会,明月不傻,知道什么样的主子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
“你要知道,左婕妤虽然背后靠着左贵妃,但是在太子这里,正是因为她的姑姑,她永远不会吃香。”
“更何况,左婕妤的心智,你自然知道,若是为了这般的主子,你背弃同我的约定,那你也不值得我去费心拉拢了。”
仅仅几句话,谭月筝将明月心中一直以来苦苦思索的利弊阐明的如此清晰。
明月心中的决定不禁又是明确坚定几分。
“明月定不会负了昭媛苦心。”
谭月筝笑笑,招招手,茯苓莲步轻挪将一个盒子递给谭月筝。
“给你,赏你的。”谭月筝从中取了几粒金瓜子,递与明月。
明月受宠若惊地接过。
千恩万谢了许久,明月方才走了。
“主子,明月到底有什么用?”待得明月真的走了,茯苓方才开口问道。
谭月筝笑笑,“为什么一个人有什么作用,一定要现在就显露出来呢?”
茯苓纳闷,很是不解。
“有些时候,你在一个地方埋个种子,远比从那里直接找棵树的效果好。”
碧玉无暇也是听着。
只是没人知道,她这在说什么。
?第二日。风和日丽,天空已然显得有些高远。
丹凤宫难得又是热闹一次。
圣上的六十大典已过,寻常的日常礼节自然要恢复正常。
“谭昭媛到!”
太监高声报了一声。
宋月娥坐在丹凤殿里,依旧的风姿绰约,眼波流转,“嚯,谭昭媛来了呢。”
落水垂手立在旁边,咬牙切齿,“什么谭昭媛,牛气什么?不过是个踩了****运的小贱人。”
这些话,自然是说给宋月娥的。
宋月娥眉眼带笑,看不出真实的感情,“不要这么说,能做的了昭媛,又岂会只是****运。”
“来,随本昭媛,去迎一下。”